一旦许宴知回京,柯简之才好借题发挥将她定罪,彻底折了靳玄礼的羽翼。
可许昌茗不愿让她陷入两难,在入狱后便毅然赴死,断了柯简之计谋。
许昌茗连自己的死期都算好了,甚至算好了这封信送到许宴知手上的时日正是她及冠那日。
许昌茗给她取了字,渡危。
与行安一致,其意皆浅显明了。
说到底,许昌茗是为许宴知而死的。
宋盛终是不忍,别过头去红了眼眶,他拍拍许宴知的肩膀,“旨意上说了,回不回京皆由你自己做主,我只希望你别辜负许太傅好意将自己身子拖垮,日益消沉。”
过了好一会儿,她平静出声,“将军,劳烦你追击李郜时留意一个人。”
“什么人?”
“一位姓柯的富家公子,千万不能让他死。”
宋盛一愣,“这是谁?”
张戬曾于前些时日传信于她,说李郜在滁州对一位公子尤为善待,饶是这位公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李郜也没有分毫不爽。
张戬未能得见其容貌,只听人唤他柯公子。
许宴知当即便想到是柯雍。
那么柯雍便是柯简之与李郜勾结的最佳人证。
她道:“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许宴知坐起身来,眼圈红意未散,面色冷下来,“将军,接下来便是活捉李郜,大捷归京。”
宋盛一愣,后重重点头,“自然,李郜逃不了多久了。”
她下了榻,“我无碍了,正事要紧。”
“其实你可以再歇一歇的。”
“宋将军,我不想歇。”
“我只要一歇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我已经没有爹了,会想我与他最后一面是在哪里,同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会想我为什么要跟他闹脾气,为什么不能好好同他说话。”
她垂下眼,口吻发凉,“将军,我真的不想歇。”
宋盛鼻尖酸涩,他压下泪意拍拍她的肩,“起来活动活动也好,覃仲还伤着军务处理不了多少,我也该回战场了。”
“渡危,你且好好的。”
“渡危”二字听得她心尖一颤,心中有一处轰然坍塌,紧绷的弦也有了动摇崩裂之势,弦不能断,断了人的精气神也就断了。
她连忙压下酸涩,点头正色道:“将军放心,后方有我。”
宋盛没耽搁,许宴知醒后他便赶回了战场。
覃仲见许宴知神色如常的处理公务心中担忧更甚,只怕情绪此时不发泄,将来在心中积压太久终是个隐患。
可覃仲也知道,眼下许宴知不会选择发泄,她始终紧绷着那根弦。
覃仲忍不住想,这样的及冠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而言实在是残忍了些。
渡危,渡危,只盼她往后余生皆能渡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