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可得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屋外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沈玉寒隐隐约约听到,眉梢动了动,回过些神来,脑海中断断续续浮出几段画面来,她应是喝了几杯酒后就有些不对劲了,迷迷糊糊被人搀扶着不知去了何处,之后便没了意识。
最后只感觉浑身异常燥热,好像有人抱着她,她顿感一阵清凉,她甚至能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味道,她认得出那人是许宴知。
没由来的,沈玉寒竟有些失落。
彼时沈玉寒神思不清没能细想,此刻她整个人泡在冷水中,凉得她后脊一激竟渐渐清醒过来,她开始追究那没由来的一抹失落,半晌后她才渐渐悟出来。
那一抹失落,是因谢辞。
沈玉寒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希望那人是谢辞,所以会有一闪而过的欣喜,可明明自己对此应是欣喜的。
屋外说话的声音沈玉寒也能认得出,她在想许宴知这话是对谁说的呢?
沈玉寒只觉身子还在隐隐发烫,她干脆闭气沉到水面里去,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四周是水带来的封闭感,沈玉寒缓缓将眼睛合上,脑海中一幅幅呈现的皆是谢辞。初遇时谢辞是何模样呢?她只记得那日阳光正好,她在酒楼的窗户边瞧见底下的谢辞用未出鞘的佩剑利落的将三两个地痞流氓打倒,他嘴里在念叨什么,看上去很是不耐。
一旁的兄长说那是大理寺右少卿谢辞,人不错。
兄长说得对,谢辞人的确不错,至少谢辞并未因自己爱喝酒骑马就将自己视作女子中的异类。谢辞是个妙人,会逗她笑,也会捉弄她,不可否认的是,谢辞对她很好,事事关心,事事上心。
谢辞送过她很多东西,有趣的、好看的或是精贵的皆有,谢辞总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似乎在遇到许宴知之前,陪在自己最多的就是谢辞,尽管之后遇到了许宴知,可依旧是谢辞陪在她身边最多。
沈玉寒开始回想,为何会喜欢许宴知呢?她突然想笑,大抵是因为故事听多了,相信一见钟情的事,许宴知其实拒绝得很明显,只是自己总不愿相信罢了。
许宴知分明是将她看作妹妹的。
沈玉寒觉得自己对许宴知的心思太过可笑,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在悸动,甚至是没头没尾,她莫名开了个头却不会再有结尾。她却因这段莫名其妙的喜欢忽略身边一直陪伴的人。
沈玉寒此刻恍然大悟一般猛地睁眼,她浮出水面,任由水顺着面颊淌下,手指紧紧抓着桶沿,她此刻无比清醒。
她想见到谢辞,此时此刻就想。
沈玉寒从水中出来,随意抓过一边的披风披好就开门出去。
谢辞和许宴知正立于屋外,房门猛地被打开让他二人下意识去看。
只见沈玉寒衣衫湿透,仅仅披着一件披风,她的墨发也是湿的,额间有垂下的几缕发丝正在往下滴水,她面颊还带着水渍,因药力的用作还透着淡淡的樱红,长睫还有水汽衬托眼眸清凝,如清晨荷叶中的水露一般清冽澄净。她微张粉唇,神色有些急,却在看到谢辞的那一瞬怔住,只一瞬就将面颊染得通红。
“谢……谢辞你怎么也在这?”
谢辞一阵莫名,“听闻你有事我便赶来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宴知吩咐阿桃给沈玉寒备好了衣裙,“你先将湿衣换下,莫要着了凉。”
“宴知哥哥,我有话同你说。”
几乎是话音落的同时,谢辞的眼眸一瞬便暗淡,他似是知道沈玉寒要同许宴知说什么了。
许宴知却是道:“有什么话一会儿说,你先去换衣裳。”
沈玉寒执拗摇头,紧紧抓着披风道:“宴知哥哥,说完我再去换。”
见沈玉寒实在坚持,许宴知也只好应下。
许宴知望了一眼谢辞,在征求他的同意。
谢辞掩下笑中苦涩,摇摇头。
沈玉寒转身进屋,许宴知迈步进去。
沈玉寒只觉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她直直盯着许宴知,“宴知哥哥,我曾经心悦过你。”
许宴知愣了一瞬,片刻后笑了,“曾经?小丫头现在是有真正喜欢的人了?”
沈玉寒重重点头,“方才在水中泡了这么一遭,我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我似乎辜负了一个人很久。”
“我想将曾经藏于心中片刻的欢喜说出来,至少要让你知道,也让我这段可笑的欢喜不算没头没尾,也是给自己这短暂的心悸一个交代。”
许宴知轻柔一笑,“怎么会可笑呢?少女心事是这世间最纯粹美好之事,能得你片刻欢喜,是我之幸。”
“玉寒妹妹,你是个坦率又真诚的姑娘,我也希望你得偿所愿,美满幸福。”这是许宴知头一次唤她“玉寒妹妹”。
沈玉寒娇柔笑着,“多谢宴知哥哥,我还有些话,应该同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