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一到,小殿下的生辰也快了吧。”许晏知与领路的李公公闲聊。
李公公“诶”一声,“虽说是小殿下生辰却也是婉嫔的忌日,小殿下不爱过生辰。”
许晏知也一声轻叹,不知该如何开口。
到御书房时,正等着李公公通报,人还没进殿就听得一阵瓷器破碎之声,许晏知刚迈进一只脚,猛然收回,望着李公公问道:“怎么了这是?圣上心情不佳?那我还是择日再来吧。”
李公公连忙拦住许晏知,苦口婆心的说:“许大人莫急着走,圣上就等着许大人呢。”
许晏知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在都察院待得好好的突然被召进宫去。
她硬着头皮进去,“臣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回应她的不是靳玄礼而是太后,“许大人来的可真巧。”
许晏知微微挺直了腰板,似是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的朝太后微微福身,“臣不知太后娘娘在此,多有怠慢,还请娘娘恕罪。”
“恕罪?哀家哪敢定你的罪?”太后一声冷哼,言及冷扫了扫靳玄礼一眼。
“朕还有事要处理,母后若是无其他事,就请先回宫歇着吧。”靳玄礼沉着脸道。
“你若是不给哀家一个答复,哀家今儿就不走了,你们谈你们的,哀家在一旁等着就是。”太后抚了抚发鬓,大有赖在御书房的架势。
“世人皆道太后娘娘蕙质兰心,端庄典雅,行事稳重,可臣今儿瞧了只觉他们说的都不对,太后娘娘竟是这么一个活泼灵动之人,倒是为这沉闷宫墙增添了不少鲜活意趣,正有少女灵动之色。”许晏知含着浅笑道。
太后闻言却是一僵,许晏知此言乍一听都是夸人之意,可细细想来却夸不到太后身上。身为一国太后,当今圣上之母,岂能还如少女一般活泼灵动?
说是活泼灵动,说白了就是在点太后胡搅蛮缠行事不稳重。
太后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当真是被许晏知这一番明褒暗讽刺到了,当着靳玄礼的面又不能拿许晏知如何。
太后心知肚明,如此冒犯之言若不是经了靳玄礼的意又岂敢说出口?
太后冷冷望一眼许晏知,一言不发。
御书房内气氛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许晏知又道:“太后娘娘,臣也知娘娘是心系圣上,心系国事,可子嗣一事逼不得,逼得紧了反倒起了弊端,秀女不可不选,但不是此时必选,圣上正值壮年,倒不如由他先好好处理政事,秀女推迟些再选也不迟啊。”
许晏知语气轻缓,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软着太后架势。
靳玄礼也趁势道:“母后,儿臣知道你是为了儿臣考虑,可如今朝局不稳,倒不如容儿臣好好将心思放在朝堂,秀女一事推迟些,待儿臣处理好前朝事才能有心思进后宫啊。”
太后几乎要冷笑出声了,靳玄礼的态度转换的太快,在许晏知未到时还与她强硬争辩,吵得不可开交,御书房内个个人心惶惶,许晏知来后,他二人一唱一和软硬兼施,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太后身边的嬷嬷瞧清了此刻局势,便扶着太后开口道:“娘娘,该用药了。”
靳玄礼立马道:“既然母后身子不适,嬷嬷就快扶着母后回宫好好歇着,此事等母后身子好些了再提。”
太后还想再说什么,手被嬷嬷轻轻捏了捏,终是没言语,任由嬷嬷扶着出了御书房。
待太后出了御书房,许晏知与靳玄礼齐齐松了口气。
许晏知接过李公公送来的茶,轻抿一口,道:“我来之前,你与太后吵过了吧。”
御书房内碎裂的茶盏和瓷器还未被清扫,许晏知用脚踢了踢,“太后性子倔强,你又何必与她硬碰硬,到头来落得个不尊太后的不孝之名。”
“朕不气她拿选秀一事来相逼,只是她又何必非要提及玄煜来激朕,她老人家话里话外都是说朕害了玄煜,朕就该为玄煜赔命。”
靳玄礼将茶盏放下,继续道:“朕心里明白,她哪里是来逼朕选秀女的,分明是有了逼朕的由头就故意来跟朕提玄煜,想让朕时时陷进亏欠之中,好让朕对她百依百顺。”
“倘若朕真害了玄煜,太后此番朕倒也受了,可朕凭什么要背此莫须有的罪?”
“朕念及早年她对朕的养育之恩,就算她事事都偏心玄煜,放任朕在这深宫中受尽欺负,朕还是不忍同她计较。可后来你也知朕查到了朕生母之死,朕是万万不能再忍下去了。”
许晏知静静听着,良久才重新开口道:“圣上,这么多年了,莫要再痴念那点根本不存在的母子之情了,太后害你生母,将你继到名下让你担了太子之名却不给你太子之权,后来有了沣阳王,她对你更是全然不顾死活,沣阳王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不会对你好的。”
“圣上,放过你自己吧。”
“圣上之母,早就没了。”许晏知说的直白,似利刃一般直戳人心口,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太后不是你的母亲,莫要再执着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晏知很清楚靳玄礼迟迟对太后狠不下心的缘由,他甚至连生母之死都能被心中执念强行压下,他自小都只是在求一份母子之情罢了。
靳玄礼静默良久,终于再次抬眸望她,“你说的对,朕的生母早就死了,死在当今太后之手。朕又何必贪念从一个不是我母亲的人身上得到的亲情。”
李公公在一旁忍不住抹泪,他是陪在靳玄礼身边的人,自然清楚靳玄礼的挣扎与执着,从一直渴望得到亲情的人身上得知了自己生母的真相,靳玄礼不止一次陷入痛苦与纠结。
执念太深,让他一时分辨不出是否该仇恨。
许晏知的话犹如靳玄礼无限黑暗中的光亮,让他彻底醒悟,认清现实。
靳玄礼习惯了将自己的真实情绪藏于内心。
他登上高台,高台也困住了他。
许晏知缓缓道:“圣上,你还有我。”
“薛大人,乔赋笙还有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靳玄礼终是笑了,”朕知道,朕身边还有你们。“
“太子殿下到!”
许晏知与李公公相视一笑。
许晏知起身告退,“圣上,小殿下同你很像。”同当年那个小心翼翼渴望关怀的靳玄礼很像。
许晏知从侧门出去,有意避过了靳玄政。
她出了宫,正要回府时被李忠明拦住。
“许晏知,你别急着回府,正巧在这碰到你我也免了多跑一趟,走吧,去福聚楼。”李忠明轻车熟路的上了许晏知的马车。
“怎么了?没说有什么事儿啊?”许晏知问道。
“说了要给你们介绍季姑娘的,总不能失言了吧。”李忠明笑的满面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