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已然有入冬势头,清晨的风叫人瑟缩,料想京城已是厚衣上身也不知阿桃有没有购置厚衣,还是依然穿的旧衣。
夹带冰冷的风拂过,似是活了一般缠着人吹,紧跟不舍,衣摆被风推动着,发丝也被寒气卷上随风摇曳,许宴知见到林疏秋时就是这般情形。林疏秋衣着素雅,还是秋衣薄纱,小腹隆起明显,头发简单盘着只簪一白玉,神色淡淡,提不起笑颜。
“妾身见过许大人。”
她的声音柔柔的,语调不显略带清冷,如初融的雪水一般清冽。
“进屋吧,林姑娘不宜吹风。”许宴知瞥见她手腕处的淤青眸中闪过不忍,口气也不觉软了下来,“林姑娘,我答应过林二姑娘会救你,你不必跑这一趟。”
林疏秋双眸轻颤,“赵启安平日不准妾身出府,今日是若绾借大人的势帮我买通了小厮才得以出府,妾身不求大人相救,妾身此番前来只为交给大人一样东西。”说着,她从带来的食盒中拿出两本账簿,“这两本账簿分别是是赵启安私铸铜钱以来每月给仇鑫磊和李文启的分红,我每日趁他进密室之时一点点抄下来的。”
许宴知接过却不急着翻看,“林姑娘是怎么在赵启安的折子里藏密信的?”
林疏秋微怔了怔,淡淡一笑,“妾身并非将它放进折子的纸与外壳之间,而是直接将它塞进外壳里,折子的内容不足以引人注意,他们也不会仔细检查,而外壳一旦被破坏,虽被重新黏住,但等到了圣上手里这外壳也会裂开。”
“大人怎知是妾身写的密信?”
“私铸铜钱此等不容外人所知的事必然只能是身边人才会有机会知道,再者能在折子里做手脚也不是外人能做到的,林二姑娘明显不知此事,那便只能有林姑娘了。”
林疏秋只是浅笑,没再多说什么。
许宴知唤了付白,让他送林疏秋回去,终是不忍便送到门口,她斟酌道:“林姑娘若不想回去,就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林疏秋闻言身子一僵,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她抬头朝许宴知笑着,水汪汪的眼里是泛红的,清亮得惹人怜惜,轻缓开口:“妾身谢过许大人,大人救了若绾怎么好再劳烦大人,妾身不会让大人为难的,妾身再忍忍就是,”她顿了顿,又是一笑,比刚才笑颜更浓,“妾身还等着大人来救呢。”
许宴知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林疏秋无疑是美的,但更吸引她的,是林疏秋的温柔与坚毅,在寒风中依旧挺直脊背,微微昂着的头不骄不躁,好似痛苦从未伤害过她,依旧文雅有风骨。
许宴知很清楚,目前的情形她没有能力救出林疏秋也没有立场救。轻则打草惊蛇重则所有人功亏一篑死在广陵。
“大人莫要说了,妾身明白的,妾身这就回去了,望大人事成之后能善待若绾。”她上了马车又轻轻拉开窗帷,声音很小似难以启齿,“大人,若绾与我不同,她身子是干净的。”说完又迅速放下窗帷。
许宴知还未回神马车就驶远了。
许宴知望着远去的马车,风又寒又缠人,卷着衣袍乱飞,她静默拢拢衣袖,自言自语,“这风真寒。”
许宴知细细翻看账本,仇鑫磊和李文启的数额不一致,仇鑫磊似是有意少收了几笔,倒是谨慎还怕被人察觉,可惜收了就是收了这已成事实。
酒楼。
许宴知穿过喧闹的人群跟着店小二到二楼雅间,付白和张戬跟在她身后。到门口时却让他二人先进去,许宴知在最后将楼下喧闹关在门外。
雅间内除了仇鑫磊和李文启还有两个妙龄女子也在席内。付白瞟了一眼那两个女子不由蹙眉,“二位大人这是何意?邀你们前来为何还要带着不相干的人?”
李文启抢先开口,揶揄道:“许大人自己得了林姑娘还不让两个兄弟也享享乐?这两个姑娘是为付白和张戬两位准备的,若许大人也想……下官这就去安排。”
“李大人,我一向不近女色。”许宴知是笑着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诶,你不近女色,可这位小兄弟爱美人啊,不然怎么会老往庆春楼跑。”李文启的话让一旁的仇鑫磊脸色一变,赶紧拐拐他,示意他别再多说了。
李文启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留意付白的神色,见他神色不变才放下心来。许宴知依旧笑眯眯的,径直走到桌前主位坐下,“敢问李大人是如何知道他爱往庆春楼跑?莫不是派了人在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