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看着脚下的土地,李敬自觉一凛。灰尘在眼前浮动跳跃着,好像是在提醒他,他如今的分量就如同这些尘埃。即便沾染在人身上也能轻易拂去。
深吸口气,李敬抬首,“他们畏死,可我不畏死。此等巨蠹,岂能容他于世。”
闻言裴皎然起身,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笑容。静静看着面前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想起了赤血溅于朝上的袁叡,两个人都有近乎一样的不谙世事。前者的死是必然,后者的死还有挽留的余地。
裴皎然不忍李敬因此陨落,叹了口气。温声道:“天下巨蠹何其多,以你一人之力又能扳倒多少?你不畏死,可屠刀一旦落下,难道不会牵连其他无辜者么?在实力未到前,不可冒进。”
她声音极轻,静静凝视着面前的李敬。她选李敬是有用处的,但不是让他在这个地方牺牲自己。
思量片刻,李敬垂眼,语调有些悲哀,“那么裴相公,下官何时才能上书此事呢?”
“你既有此心,又何必担心没机会?你记着活着才有机会。”裴皎然忽而莞尔。
锐意进取,敢为人先是好事。但做这样的事,需要积攒实力,才能一杆子打翻对方。
“下官多谢裴相公教诲。”李敬恭敬一拜。
他明白如果今日裴皎然不来这趟,兴许明日自己就血溅朝堂。诚如她所言,自己的死根本不具任何分量。
“行了。你能听进我的话,是好事。不过么中书省也非清净地,不要再做出格的事。”裴皎然温声道。
她今日之所以会特意来,也是因为昨日有人举告了李敬的行为。为了保存李敬这把将来能有用处的好刀,她必须来阻止他。好在李敬听进了她的话。
“下官明白。”
看着李敬,裴皎然颔首,“我就不耽搁你阅书了。”
离开李敬的院子,裴皎然又去西市逛了一圈,买了许多家用物什。赶在李家散宴前,回到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