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碧扉接触河道账目是周蔓草的主意。只因她发现碧扉算术功夫极佳,便提了此事。考虑一番后,她点头同意了让碧扉参与复核。今日刚好是州府来送账册的日子。眼下碧扉一边听着州府僚佐向工部官员的汇报情况,一边计算着每日工事的花费。
等那边汇报完,碧扉也计算出了这些时日工事上的花费。和账册上所记,并无差别。开河这样的大工事,每日工费供给都不少,来年上报到比部时,要确保账目上无纰漏。如果比部查出账目上的话问题,或者说不能把控住工事用度,那么对朝廷而言,不是好事。
虽然一早就见识过裴皎然慧眼识英雄的能力,但是此时还是忍不住,对她培养人才的独到之处心生感慨,“什么时候,也能替我物色几个得力干将。”
“你就不怕,他们会成为我的眼线么?”裴皎然笑了笑,“说吧你想问什么。”
“你要做到何种层面?”李休璟问。
“最平稳的层面。”裴皎然折了支桂花在指尖把玩,“当年的黄巾起义之所以让东汉世族们大吃一惊,无非是因为谁也没想到宗教居然能干造反的事。”
李休璟皱眉,“可要平稳,还是少不得兴几回刀兵。”
裴皎然道:“哪一次改革不见血?以江淮目前的情况来说,最重要的并非人口土地。而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来让淫祀消失。你我都清楚,历朝历代但凡沾了宗教色彩的叛乱,没个三年五载,乃至十年都不能完全平定下来。宗教有供奉,又有信众,兵饷和粮食这些都不是问题。往台前一冲便有人回应,往后退也可深藏暗处。宗教兴乱这样的苗头,一旦生了就是祸患无穷。”
“再者这些地方世家豪强,靠着和淫祀互相勾连蚕食百姓,固然令人厌恶。但没有他们锁着淫祀,约束其行径。捣毁淫祀后,这些逃户便会被藩镇收纳,成为牙兵,世家在他们还可以成为荫户,有生计可寻。且不论魏武的青州兵说如何来的,魏博的牙兵就有不少是逃户出身。”
“最重要的是,要确保百姓的信仰有寄托之所。如果捣毁淫祀的手段过于强硬,反倒会适得其反。”
一岁一祀,每乡留一祠,是她能给出的最大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