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蔓草已经捧了茶具过来,在一旁筛茶末。修长的手指持了蜀东川鹅溪画绢作为罗茶之用,裹了茶末投入汤中揉洗幂之。瓶中水如鱼目微有声。
“倒也不难。我也没想着要一杆子打死所有,毕竟这些都是百姓的信仰。往后不必在每月祭祀,庙宇也不许留那么多。从每月一祀改为每年一祀,且只能在州府指定的地方进行祭祀。不得用太牢,少牢之礼,更不得用活人祭祀。”
话落,沈云舟皱眉。
一旁的周蔓草听着瓶中水声由呜咽转为喧闹,余光瞥了眼裴皎然,见她颔首。又恰好听水声如同涌泉连珠,瞬时起身从红泥炉上取注水瓶下来,熁盏、点茶的功夫颇为利落。点至第二道汤时,击拂既力,盏中茶如珠玑磊落。
在周蔓草的动作下,茶面上云雾如轻云渐升。一共七道汤,至最后一道时,盏中茶乳雾汹涌,溢盏而起。
盏中茶已是周回凝而不动。
命周蔓草为二人斟茶,裴皎然笑道:“幼度,尝尝着御茶如何?”
尚沉浸在周蔓草精妙点茶功夫下的沈云舟回过神,噙了口茶赞道:“茶香高爽,滋味香醇,着盏无痕,这娘子点茶的手法,着实令某惊叹不已。”
闻言裴皎然挽唇,“点茶的每一步都讲究把控好火候力度。我与顾、陆二家无交情。最属意的还是幼度你。顾家前日讽了虞家,虞家现在怕还是气头上。君可一试。”
筛茶千遍,茶汤三沸,点茶七道。无数心思随着茶香在堂内铺陈开来。在茶味甘苦相融中,二人相对而饮。沈云舟施然起身,“裴相公放心,此事扬州府必然鼎力相助。以渡百姓之苦。”
闻言裴皎然一笑,“沈家此番高义,来日你我何愁不能鼪鼯同游,共列柱宇。只是时下前路泥泞,你我当携手并行,扫除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