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刚好和中书侍郎姜恪打了个照面。裴皎然朝其拱手施礼,旋即缓步离开。
“相公。”姜恪入内后唤了句。
“你瞧瞧这份方案写的如何?”贾公闾指了指面前的信笺,“裴皎然写的。”
闻言姜恪拆了信笺细阅,他眸中逐渐浮现诧异,忽而拱手施礼,“恭喜相公得此贤才。”
“你也以为很好?”贾公闾皱了皱眉。
茶盏在他手中扣着,与瓮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当然知道削兵能带来什么好处,但要是细究这更像是一个陷阱。而且虽然削兵能方便朝廷敛财,但是弄不好也容易得罪各处的藩镇。再加上近日裴皎然的种种表现,即使自己已经多方敲打,可他总觉得此人不安分。
他出身寒微,凭借科举入仕。初入仕备受门荫及第者的鄙夷,所以他便费尽心思地往上爬,不惜奉迎阉竖,终于得登高位。
他带领着家族杀入这片权力场,诚然希望家族能够鼎力于关中,霸于朝堂。所以为了家族能够立于世家门阀之上,他素来行事都是谨小慎微。
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除了事关利益外,更和家族存亡息息相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从高处跌落,而家族也会因他之故,遭到强烈的反噬,一蹶不振。
同样和他息息相关的,还有一众追随他的利益相同之人。虽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利益诉求基本一致。追随者如同走舸小船,而他则是被拱卫于中间的巨舰。小船以手中所掌握的政治资源和不同的人脉化为桨橹,前行的同时也伴他而行。
至于裴皎然便是这众多小船中,最为特殊的一只。她划着桨橹徐徐前行,看上去毫不起眼,却让人无法忽视。以她的力量或许现在不足以掀翻他,但是以后呢?她眼里流露的野心,实在是叫人害怕。
“是写得不错。朝廷现在没钱可用是事实,削减兵额的确能大大缓解朝廷在财赋的压力。放出来的这些军士让他们回去耕田劳作就好了,这样那些空置的土地就有人去耕种。朝廷何愁没有赋税可收呢?”姜恪思付一会,小声道:“相公可是在担心什么?”
闻言贾公闾敛眸不语。他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给出的利诱极大,削兵的确是国库艰难时的上策。但这条政令要是想推行,还是得经过政事堂的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