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帘幕,只见毕恭毕敬含脊垂首的三人影子,崔鹤雍上前撩开,亭内皆是一愣。
三位宫中太监朝梁道玄齐齐施礼:“见过国舅大人。奴才奉懿旨,迎国舅大人入宫。”
这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太后消息灵通,派人不知道在此处蹲守多久,或许沿途还有耳目……总之梁道玄一露面就被捉住,一刻没有缓和。
要知道按照规矩,他今夜好好休息,第二日沐浴更衣修饬一番仪容后,再走程序报见入宫面圣,待宫中下旨,方才可行。如今省去诸多步骤,只宫中奉懿旨的人来接,他虽是可以长驱直入,但免不了使人心生疑窦。
太后……就这样着急吗?
小姨母见自己如此急切,是因为二人切切实实是有亲情在的。
当年不顾刚生下表妹,得知姐姐已死姐夫续弦,唯一的孩子又被姑姑抱走,小姨母疯了似的北上寻亲,一路劳苦,又大病了一场,终究皇天不负,亲人相认,这些年一直多有往来,不单是寒暑寄送各色亲手缝制的衣物与其余体贴之用,隔一阵子,一家人即便相隔大半个贯天江的流经,也要见上一见,小姨母虽未养育自己,可血浓于水,从未弛远。
但他和自己的亲妹妹、当朝太后梁珞迦,却是一面也未曾见过,一句话也不曾捎带。
如果说思兄心切,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会信这托辞。
戴华箬听了这话急了,不等她开脱推诿找到合适的借口,梁道玄已然上前一步,和声和气地对领头的太监道:“既然如此,不好让太后尊驾久侯,不知可有马匹,我即刻动身随几位大人入宫。”
似是没想到这样痛快,那年轻的领头内监也是即刻挂了笑在白皙的面皮上,恭敬道:“太后已命奴才备下万全,只等国舅大人您抵京。”
松开小姨发颤的手,梁道玄向着她与姨丈点了点头,又对崔鹤雍道:“大哥,你帮我照看姨丈小姨,我去去就来。”
崔鹤雍如何不担心这样急的传召是否又有内情,可懿旨在上,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他只能竭力要弟弟放心:“你安心去罢,这里有我照应。”
跟从的太监已然牵来四匹健壮骏马,恭候梁道玄,他不再言语,又向满面忧色的姨丈姨母再行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弟弟!”
忽然,身后的崔鹤雍开口喊住了他。
梁道玄差一步上马,回头来瞧,兄长已行至他面前,一如往常般和煦慈爱,目带悲悯,替他正了正方才疾走而乱的外衫圆领,将声音低了又低:“在太后面前……你是臣下,却也是个兄长,见了面……要怀惴悌心,行兄长应为之责,言语上多加抚慰宽怀,方才有为人兄之慈怀。”
“也要谨慎恭敬,太后娘娘面前,慎言慎言。”
卫琨也赶忙嘱咐一句,戴华箬由丈夫扶着,只一个劲儿的抽泣说不出话,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