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祈帝来云晖宫之日,正是冬至。
皇后大病初愈,无心无力也不必在此时操办团圆宴。
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朝堂大乱,但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不可废。
祭天在天坛,只消得一个上午。
所有还活着能自由出行的官员齐聚,面面相觑,与淳祈帝的气定神闲对比鲜明。
四下瞧瞧谁人不在,各自心里也该有计较。
淳祈帝虽没发令,但一道圣旨的距离能有多远?
死人,也得挑日子。
只能叹服,恭敬吾皇万岁。
既尘埃落定,出了华阳殿,便无需幽居华阳殿。
淳祈帝来的时候,大雪纷飞,绒白的雪花点缀在黑色的裘帽,狐毛斗篷下是未来得及更换的明黄龙袍。
太监的唱和叫销雪猝不及防,拽了个烟霞色缎面披风就急匆匆出殿相迎。
两拨人就这般撞上,真有风雪归人之感。
“臣妾给陛下请安。”
概是许久未见,从淳祈帝的角度瞧,少女的脸未褪完全婴儿肥,身量却如抽条的柳枝娉婷,是清水芙蓉多了三分娇媚。
“爱妃免礼。”
销雪搭上淳祈帝的手,抬头,映入眼帘是微弯的眉眼,里头荡漾着春江水。
被这般眼神注视,似乎要产生被爱意包裹的错觉。
销雪也笑,眉山远黛,秋水横波,又撩动谁人心弦。
“爱妃近来做甚?”
两人携手入殿,各自脱下外袍。
“妾整日呆在殿内,除却琴棋书画也就赏雪喝茶,不过是没滋没味等待。再有呢,就是思念思念,想着陛下是否吃好睡好,何时何日再与妾相见?”
淳祈帝心头泛上莫名酸疼,敛起笑意,竟被人紧紧相拥。
那点力道箍不疼淳祈帝,却灼烧着帝王的皮囊。
淳祈帝叹气,摸了摸埋在他身前的脑袋:“好了,朕这不是来了么。”
销雪咬着内唇,把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总算抬头,水光未褪的眼下是似有若无的泪痕,此时无声胜有声。
淳祈帝的手抚上销雪的脸,大拇指在销雪眼下摩挲:“既是想朕忧朕,如何不来华阳殿寻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