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栩知道公主是在责怪他把陛下往赌坊带,他微低下头,轻轻挪了挪身子,躲到了盛元帝身后。
墨玖安不敢置信地问:“还有,五百两,那是女儿一年的赏银!抵得上三十个家庭一年的开支,您一个晚上花出去了?”
盛元帝自知理亏,尴尬地清了清嗓,“爹知道,一回宫爹就还你”
随即,盛元帝向她走近了一步,笑颜和煦:“那个...你再借我一点儿”
墨玖安像是赌气般果断拒绝:“没有了”
盛元帝却急了,自己女儿都不给他借钱了?他一个皇帝还能借钱不还吗?
“怎么没有了,朕都看见了,在沐辞袖子里!”
盛元帝的目光落在沐辞袖口。
沐辞见状,也像刚刚的德栩那样躲到了墨玖安身后,还把手别过了后背。
德栩,沐辞和悦焉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盛元帝和墨玖安的关系很多时候就像平常人家的父女。
若说这世上有谁可以责怪盛元帝而不激起圣怒,那就只有墨玖安了。
但是在场的不只有他们几个,赌场门口还有很多奴仆叩首静默呢。
皇帝与公主的对话把他们吓得够呛,即便趴伏在地也禁不住浑身颤抖。
他们觉得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可即便捂住耳朵,他们还是听到了一些。
“您还嫌输的不够多吗?”
“是他们出老千!”
盛元帝据理力争,甚至还有些委屈。
墨玖安无奈又无语:“这是赌场,但凡开赌场的怎么可能不做手段?您这打扮一看就是肥羊,又是生面孔,他们不宰您宰谁啊?”
“我...”
盛元帝一时语塞,想发脾气却又没有道理,只能暗自怄气。
他顺了顺气,倏尔呼喊一声:“蒙挚!”
话音方落,盛元帝身后的屋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犹如疾风骤雨。
一个黑影从屋顶飞奔而下,稳稳地落在了皇帝面前。
蒙大统领一身黑色禁军铠甲,腰配长刀,朝盛元帝抱拳行了礼。
蒙挚落地那一瞬,街道两边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踏踏踏踏!”,沉重而有力,地面都跟着他们的步伐震了一震。
两队黑甲禁军齐声跑来,不出须臾便排列在街道两边,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顺便把盛元帝对面的赌坊也围住了。
盛元帝指了指对面,气鼓鼓地命令道:“把这儿给朕封了!从今往后,大鄿上下不准赌博!”
话毕,盛元帝拂袖转身,疾步离去。
德栩则悄然跟上。
墨玖安看着盛元帝离去的背影,无力地问:“您去哪儿啊?”
“玩儿!”
盛元帝落下这一句后,消失在了街道转角处。
墨玖安叹了口气,也转身踏上回家的路,悦焉蹦蹦跳跳地跟上。
沐辞先给蒙挚欠身行了个礼,蒙挚颔首回应。
随后,沐辞走到赌坊门口,“都起来吧,跟我走”
他们颤颤巍巍地抬头瞥了眼左右禁军,有些不敢动弹。
沐辞发觉他们没跟来,温声威胁:“再不起来就是抗命了”
一听这一句,他们急忙起身,轻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远一些,蒙挚一挥手,一队禁军犹如离弦之箭闯进了赌坊。
另一队也同时启动,从外面围住赌坊,防止任何人溜出去。
赌坊内的众人才放下心,不料被突如其来的禁军吓软了腿,刚站起身的赌客们又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见这阵仗,内场的贵宾们都挤到了一处,抱团而站,戒备地盯着两边的禁军。
蒙挚最后才进来的。
一个士兵从内场跑出来,朝蒙挚贴耳禀报了冯业之死。
蒙挚面上不见丝毫惊讶,神色依旧肃冷。
他抬起手,立刻就有士兵把一本册子放在他掌心。
蒙挚翻开册子,声音浑厚有力:“我接下来要问你们问题,回答完你们就可以走,念到名字的上前,陈喜”
周遭死寂般沉静,蒙挚等了片刻也没见有人上来。
他抬眸瞟了两眼,两边的禁军齐齐迈了一步,铠甲摩擦的声音犹如地狱罗刹的呢喃,让赌客们的魂魄都随之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