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确定眼前的平冢老师是否是阳乃众多的眼线之一,却不免让他生出一股懊悔的悲戚来。
他又何尝不是带着目的接近的雪之下。那种对于薄幸的怜悯之心,现在也好像笼罩在复杂的忏悔之中,成了静寂的刑罚。
“你还看书吗?”
女子把书往边上挪挪,使它恰好不至于从桌沿跌落,又用力的抻平了书页。
“看的,自然是看的。”
他忙不迭的坐下把手放在腿上,规规矩矩的像个刚上学的小学生。
人的一生大概能与五十万人相见。时间的流驶,使他并不能笃定对方是否还认识他。究其缘故,乃是他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脑海里多年前渺小的人影相重合。
纤毫毕现,根根利落分明的耳后发际处,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肤,下面微澜色的静脉正以一种卓然的生命力微微跃动着。这种恍惚的美感像刀子一样,将他记忆中人物斑斓的马赛克通通敲碎了。
她的睫毛很长,像是睡着了一样,盖在了金色的眼睑上。四月的阳光使得她左半边的脸都变得透明耀眼起来,而阴影的细线又拖拽她让她不至于消失于凡间。当光线越过她高高细细鼻梁的一瞬间,光辉的波涛迅速的淹没了她整张神圣的脸,显示出奇异的辉煌来。
“想说什么的话,放学后再说好吗?”
“好。”
她将课本翻了一页,露出写的密密麻麻,娟秀工整的笔记本。
一览无余的字迹煽起他窥探他人内心的邪念,昔日里少女伏案在桌前认真记着笔记的模样,仿佛即刻置身于他的面前。
“看得清吗?”
对方毫无保留的纯粹猛然打断了他的遐思。
“看得清的。”
少女有些慌张的看了笔记一眼。
“看得清的。”
他重复了一遍,心中似有清泉般的暖流流过。
此时此刻,他于内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