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鞠城。
蹴鞠场内,首赛中场休息时间。
龙图阁直学士、史馆修撰高若讷仰着脑袋,在蹴鞠场内细数蹴鞠赛事之害。
其主要针对的。
便是茶座内为比赛开球的国子监判监事丁度和看台上的五十名学子们。
“此等蹴鞠杂艺,低俗野蛮,尚武任侠,易使得百姓滋生暴戾斗狠之气,一群读书人在此欢呼,实乃我大宋不幸焉!”
“商人为财如此,也就罢了。”
“今我朝皇后亲弟,以此盈利,实属丢人。更有国子监判监事带数十名学子来此为其助威,更是耻上加耻!”
“此举若使得无数读书人误入歧途,尔等,罪过大焉。”
“想必这个南郊鞠城定是那位台谏官苏良的主意。曾经,他妄言‘武官,应与文臣并重’,而今又鼓捣出此等拙劣杂艺,还想让全宋推行,实乃欲使我大宋亡国!”
“此举,实乃借全宋变法之机敛财,别人害怕得罪当下的变法权贵,但我高若讷丝毫不惧!”
……
高若讷像个疯子一般,在蹴鞠场高声言说。
将苏良、曹佾、丁度、还有国子监的五十名学子都辱骂了一番。
其实。
高若讷知晓,南郊鞠院有三司的参与,更知此乃是官家默许之事。
他之所以如此闹,并非是想借此事打倒苏良或丁度。
他只是觉得,此事有辱士大夫官员身份。
他若批判一番,定可为自己增添几分清名,没准儿还能成为士大夫清流的代表。
在他眼里,清名高于一切。
故而,他悄悄买票入了场。
不远处。
曹佾冷眼看向高若讷,这老匹夫完全是在砸他的场子。
若非对方是官身,曹佾早就命人将其拖出去打一顿了。
当然,曹佾并非是畏惧高若讷为官身。
他若真派人暴揍高若讷一顿,最多也就是面壁思过几日。
这个罪过,他完全承担得起。
毕竟,他是当今皇后之亲弟,而南郊鞠城也涉及朝廷的利益。
他之所以没有命人动手。
乃是因苏良说过,所有涉及朝堂官员之事,皆由苏良来处理。
就在这时。
曹佾看到欧阳修大步走来,而苏良面带笑容地跟在后面,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欧阳修实为高若讷克星,这下子,高若讷定要倒霉了。
茶座内,丁度也甚是生气。
若下场与高若讷辩论,有失身份,且会将此事越闹越大。
若不下场,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
丁度看到欧阳修与苏良一前一后走向蹴鞠场,不由得怒意全消。
有这两位辩论斗士在,高若讷必然吃瘪。
与此同时。
高若讷也看到了大步朝他走来的欧阳修与跟在后面的苏良。
高若讷猜想苏良会在此处,但没想到欧阳修也竟然在此处。
他看到欧阳修,便有点发怵。
欧阳修对他太了解了。
想揭他的短,简直是一揭一个准。
而这时。
看台上有人呼喊欧阳永叔与苏景明到来,很多百姓都兴奋起来。
汴京百姓,无人不知《与高司谏书》。
这下子,今日的票价超值了。
没准儿接下来的事情比蹴鞠比赛还要精彩。
看台一角。
刘长耳拿出纸笔来到距离欧阳修与高若讷最近的地方,一脸兴奋。
在他眼里,二人的对话,乃是一竹筐一竹筐的铜钱。
他靠着苏良赚下的钱,已使得此生都吃喝不愁。
当下如此拼搏,实乃是为了让手下的兄弟也过得更好。
……
欧阳修大步走到高若讷的面前,冷声道:“高修撰,汝之妄语,修不能苟同!”
高若讷瞪眼道:“欧阳学士,你是觉得全天下的书生士子都要来为这种低俗杂艺捧场吗?”
“当朝谁人不知你与苏良沆瀣一气,没想到被誉为天下文宗的欧阳永叔不仅私德有损,还沾染了一身铜臭气,你真是酒色财气,样样俱全……”
文人骂架,向来都是专踩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