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月珍不再常驻医馆,又因为马上百家夜行,在舍馆也不安全,所以医治孔依依的地点,改去了苍殊的农家小院。
年秋雁一直守着孔依依,钟离山因为孔依依受伤和自己有点原因,也没有离开。苏桐听说了这事,也不管和钟离山还在冷战,过来看望孔依依。
快要天亮前,刑春提着食盒放在桌上,探头往屋子里看了眼,迎上刚出来的石月珍,眼神示意要不要帮忙。
石月珍摇摇头。
苍殊拿着手里的药罐子晃了晃,问屋里的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只是五行逆乱昏迷休养而已,问题不大,怎么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
年秋雁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盯着孔依依瞧,眉峰微皱,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钟离山站在靠窗的位置也是陷入沉思,神色稍显冷峻。
苏桐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最后低头看回手里的听风尺没说话。
石月珍也不管他们,兀自去净手后打开食盒。刑春看了眼听风尺,主动说起话题:“金珠宴你们还记得吗?”
苏桐从里面探头看出来:“记得,怎么了?”
刑春问她:“你今年没去啊?”
苏桐抿唇道:“金珠宴改了规则后我怎么去?那宴会上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你祖父不是”刑春刚开了个口,就被苏桐瞪了一眼,“我祖父那会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我家一穷二白三清静。”
刑春举起手做投降状,眼巴巴地望着苏桐,无声表示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站在墙边沉默的钟离山抬头朝二人看去。
石月珍适时开口道:“昨天倒是有人来这给依依送金珠宴的帖子。”
孔依依并非世家子弟,祖上也没有过封侯拜相的背景,父母皆是平术之人,在太渊南方做生意发家,也只算是个小富商。
苏桐知道金珠宴改了规则,不可能会邀请像孔依依这样厉害却又没有身世背景的人,所以蹙眉问道:“是谁给的邀请函?”
石月珍答:“秦以冬。”
她和苍殊一样是无国籍之人,所以对太乙这些皇子公主、郡主将军的大少爷小姐们根本没忌讳。
“她又想做什么?”苏桐对秦以冬这人的占感不好,“金珠宴规则是她要改的,现在又回头来邀请依依,肯定是不安好心,对自己没用的人,秦以冬看都不会看一眼。”
刑春在桌边坐下,屈指轻扣桌面说:“我要说的不是金珠宴的规则改没改,你们都没收到消息吗?
金珠宴上发生了一件事跟小山家有关。”
石月珍说:“他们还没时间去看听风尺。”
“你这不是在看着吗?”刑春又指从他进门前就拿着听风尺的苏桐。
苏桐面无表情道:“我又不会去看跟他有关的事。”
刑春看看不说话的钟离山,又看看苏桐,叹气道:“要说金珠宴上发生的事,最生气的肯定是梅梅,可惜他不在,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说完刑春将听风尺上收到的消息发到干饭组里,石月珍几人各自拿起听风尺看去。
刑春指的就是金珠宴上许倩倩和虞岁争吵,曝出的南宫家丑闻,其中牵扯到钟离家,指钟离雀受伤。
苏桐看完后微微睁大眼,回头惊讶地朝自己后边的钟离山看去。
年秋雁看完也是心头一震,青葵在帝都身份曝光了?
青葵这么着急去惹钟离家的小姐干什么?
前脚刚暴露了太乙的玄魁组织,后脚就在青阳帝都暴露自己是南宫家血脉的身份,到底是因为太愤怒导致的判断失误,还是说有人故意陷害?
该不会青阳那边发生的事情也有南宫岁的指示吧?
青葵这次伤的可是钟离山的亲妹妹。思及此,年秋雁也抬头朝钟离山看去。
眼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钟离山才低声开口道:“这事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刑春震惊道,“什么时候?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在残剑域里。”钟离山扫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孔依依,“段明德跟我说了这事,所以我想提前出残剑域,便跟段明德动手,导致北杉也加入。”
段明德和北杉当时是合作关系,钟离山对段明德出手,为了自身利益,北杉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钟离山本想先回青阳,谁知孔依依却因为这事受伤,于是没走成。出了残剑域又是百家夜行开始,夜行期间,各院弟子不得离开太乙学院,连外城都不让去。
一旦离开学院,就失去挑战百家夜行的资格。
苏桐站起身恼怒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憋着什么都不说!”
钟离山是觉得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也没有用,反而会让大家徒添烦恼,没必要让他们为自己担心,那又不是什么好事。
他确实没想到这也会让苏桐生气,一时愣了愣,随后抿唇不说话,面庞更加冷硬。
苏桐又恼道:“钟离山,你是哑巴吗?”
“哎!”刑春踢了踢坐在身旁的苍殊,苍殊扭头去看石月珍,石月珍不慌不忙道,“我有些饿了,吃饱再说。”
于是这两人只好去看守在床边的年秋雁。
年秋雁温声道:“你俩先吵吧,我们可以当听不见。”
钟离山眉头拧得更深了,看回苏桐木着脸说:“我不是哑巴。”
“那你是不会说人话?”苏桐冷笑道,“这种事情还要让人从金珠宴上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了才肯让我们知道?”
钟离山:“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桐逼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想你担心。”钟离山缓了语气还未说完,苏桐就惊讶道,“我也配担心你呢?你次次不说,我每次从别人口中得知就不会担心了是吗?”
钟离山被她这话激得脸色铁青,上前要带她出去说,苏桐甩手不肯,两人开始陷入僵持。
年秋雁转过头去看孔依依,当旁边吵架的两人不存在。
刑春靠着椅背,抬头望向屋顶,耳里听着钟离山和苏桐的吵闹声,嘀咕道:“我要不去找梅梅算了,不然去找岁岁也行,哎,她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肯定很伤心,这人在青阳还被称作是医家的小医圣,不知道跟你比谁更厉害。”
他垂眸去看石月珍,带了点好奇。
石月珍不是很在意:“既然是南宫家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我又怎么比得上。”
“好多人都比不过你啊。”刑春转了转眼珠,双手枕在脑后语气幽幽道,“不过她应该也比不过岁岁吧。”
小医圣的名声是很厉害,但人家南宫岁可是实打实的九州星海啊。
这可没法比。
刑春是知道虞岁阴阳家的天赋才这样说,他倒是没想到石月珍也附和地点点头,道:“岁岁也不差。”
苍殊:“你俩怎么都对南宫岁有信心?”
守在床边的年秋雁也竖起耳朵听,心中同样疑惑,刑春和石月珍为什么对南宫岁这么有信心?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青葵不一定能赢得过南宫岁,但我知道的可比你们多得多了吧!
你们又知道些什么?
刑春装傻道:“啊?她都可以从平术之人变成九流术士,就这点已经很厉害了吧!”
石月珍话里却带点调侃:“能让梅梅喜欢的人都很厉害。”
苍殊蹙眉:“谁喜欢谁?”
石月珍扫眼看他:“梅梅也喜欢你。”
苍殊:“”
屋中两拨人,一拨人在吵架,另一拨人在讨论南宫家两位小姐到底谁更厉害。
辰时以后,忙于讨论的几人才有空看一眼听风尺。
“哎,你们先别吵了,先看看这个。”刑春招呼还在争执沟通问题的钟离山和苏桐。
“什么?”苏桐没好气地问道。
钟离山伸手接过听风尺,看着上边的消息逐渐皱紧眉头。
南宫岁一夜连升八境的字眼是多么的恐怖。
一屋子的人都看沉默了。
刑春得知许多人去挑战虞岁的烈阳阵,不由转了转眼珠,这么打下去,要是再暴露南宫岁的九州星海,岂不是要吓死他们。
年秋雁则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不敢表露分毫,甚至怀疑,南宫岁真的只有八境?确定不是九境十境吗?
钟离山则想起以前在青阳和苏枫相处的日子。
其实他们很少谈论彼此的妹妹。
一个身为王府郡主是平术之人,一个身为将军府大小姐,却不准修行。
说起来都是伤心事,两个少年人也不想对外说自己妹妹的短处和缺点。
钟离山不记得是哪一年,男孩们聚在兵家重台的演武场比试,有人比不过苏枫,气急败坏,刚巧此人的妹妹也在场,于是就拿自家妹妹阴阳怪气苏枫的妹妹。
那人变着花样的夸自己妹妹天赋多么多么好,明里暗里的鄙夷南宫岁身为平术之人是多么丢脸的事,还有一帮人附和,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苏枫完全不受影响,就只回了一句话:“我管你妹妹天赋有多好,反正你妹又没我妹长得漂亮。”
那人瞪圆了眼,却说不出话来,之前附和的人也沉默了。
因为这也是事实。
那天晚上,南宫岁来兵家重台接苏枫回去,重台城门口那帮男孩子望着苏枫那羡慕的眼神,钟离山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
今日不知为何钟离山又想起来这事来,他看着听风尺上有关南宫岁的震惊消息,神情复杂。
南宫岁一夜连升八境,这要是让苏枫知道那还得了?他不得更能装了?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唯有苍殊在长久的沉默后发话问道:“真的假的?”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刑春一拍桌子站起身。
年秋雁在心中权衡过后,还是道:“你们先去,我要等依依醒了再说。”
“你在这看着是最好的,晚点肯定也会有人过来,有你的三卦守着,没人能攻的进来。”石月珍也起身道,“岁岁那边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但时间久了,舍馆里的人不会真讲信用跟她一对一的来。”
迟早会被围攻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不打算过去看看?”已经跑到门口的刑春回头看去。
石月珍摇摇头:“有人把紫焰参的位置散播出去,我没法一个人独吞,只好去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