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韩秉跟着南宫明做事,却没想过,他早就知晓青葵的存在。
“韩秉也曾在太乙负责玄魁的事。”年秋雁低声说,“他给玄魁做了不少掩护,以前也有察觉到玄魁线索的弟子.
”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道:“都是韩秉解决的。”
虞岁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直白道:“他杀的?”
年秋雁轻轻点头。
张相云也道:“除此之外,他还会挑选适合的目标,让他们顺利搭上玄魁这条线,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玄魁给这些人兰毒,这些人利用自己的身份,在六国各地给予玄魁便利。
说这些的时候,他不免也想到了韩秉。
沉默的像块石头的男人,却有着一言不发的狠劲,似乎只要是来自王爷或者韩夫人的命令,就算要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依言照做。
虞岁轻声笑道:“是我大哥来选适合的人,还是我们的青阳百寇提前定好人选给他?”
张相云犹豫了一瞬,年秋雁比他先回答:“青葵给名单,我们照做。”
这话里的意思,这种事不止韩秉一个人在做。
虞岁扫了眼张相云,张相云尴尬道:“这就是我们来太乙的任务,六国有天赋有家世背景的学生都往太乙跑,确实是咱们最适合挑选‘人质’的地方。”
“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们拉进泥地里,再看他们狼狈挣扎,到最后跪下求饶,于你们而言确实是会上瘾的事情。”虞岁微笑道。
张相云冷不防被她说中心底深处最隐秘的思绪,身躯一震,耳畔都是自己心脏重重跳动的声响。
此刻他竟有种全身上下都被剥光,赤裸裸地展示在虞岁眼中的羞耻感。
虞岁这会却没管他,而是看向年秋雁:“你也做这种事?”
年秋雁看出了虞岁眼中的嘲讽,抿唇道:“这种事还轮不到我。”
他来太乙的主要任务,是研究新的兰毒。
虞岁转了转眼珠,话里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你们挑选的对象,只有学院的弟子吗?”
年秋雁低头看张相云,被两人盯着的张相云心里颤了颤,南宫岁是真的不好糊弄。
“还有学院的教习。”张相云努力让自己冷静,开口说道,“有的十三境术士,距离破镜入圣只一步之遥,如果使用能够增强五行之力的兰毒就算不能入圣,也可以跟其他十三境大师拉开距离,突破十三境的极限。”
获得力量变得更强、达到极限、追求更高的境界,对有些人来说是莫大的诱惑,无法拒绝。
十三境大师,很多都认为自己的实力足够驾驭兰毒,可只有真正与兰毒交锋后,才知道最后获得上风究竟是“自己”,还是兰毒。
在太乙为玄魁作掩护的人很多。
外城生活的居民、商会,学院的教习,来自六国各地的学生等等,这些人在太乙牵出了一张又一张蜘蛛网,遍布各地。
上次学院验血,少不了十三境教习的偷天换日,甚至一个人都没有查出来。
出现这样的情况虞岁并不意外,她打量着张相云,问:“想起来吗?”
不等张相云回答,虞岁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兰尸名单告诉我,我就让你起来。”
张相云轻扯嘴角,吸气语调尽量平稳地答:“我不是要先起来才能写给你吗?而且我知道的只是经我手的,并不知道其他人手里的兰尸名单。”
被玄魁诱惑、又或者与玄魁做交易,吸食兰毒的兰尸名单,张相云知道的也并不全。
太多了。
他记不住每一个人。
虞岁看了眼年秋雁,虽然什么都没说,年秋雁却福至心灵,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摸出张相云的听风尺。
年秋雁道:“先翻下你听风尺里有多少个兰尸吧。”
张相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虞岁却轻轻笑了声,让他瞬间收敛表情。
“想要完成我爹交代的事情,我得知道更多才行,偏偏你们什么都不与我说,难道这也是我阿姐青葵的吩咐吗?”
虞岁故意拿青葵压他,张相云听得汗意连连,僵硬着脸色道:“当然不是,只是之前有些事我们不方便”
“是觉得我一境什么都做不了,太没用了,所以才懒得说。”虞岁却截断他的话,了然地点点头。
张相云脑子里闪过顾乾的脸,拿出了顾乾常说的话:“玄魁太多事情都很危险,我是怕郡主你受到伤害。”
虞岁微微俯身道:“那我们现在是谁受到伤害了?”
张相云:“郡主的实力确实超出我的想象,我心中佩服。”
“倒也不用这么恭维,看不见你之前阴阳怪气的脸,还挺陌生的。”虞岁笑眯着眼,“若不是来了太乙,我也不过是会被你们选中,再以兰毒诱惑的平术之人而已。”
张相云却听出了这话里的重点,南宫岁的能力是进入太乙后才拥有的,她以前确实是平术之人。
半真半假的话,才能骗过这两个方技家弟子。
虞岁故意说道:“只是你之前的嘴脸我确实不喜,我爹向来教导我在外时不能丢了王府的面子,不能被人随意欺辱。若是有人言语侮辱你,那就要拔掉那个人的舌头。”
还没等张相云求饶,虞岁又道:“之前忍耐的时候,我就在想,要在什么时候拔掉你的舌头。”
“郡主”
“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共事,也不知我会不会像大哥一样,在太乙待好些年,这些年里还得靠你这位玄魁前辈多多担待。”虞岁笑盈盈地望着张相云,话中意思耐人寻味。
张相云哪里敢答应,只能干笑道:“郡主说笑了,以后只有我听郡主命令的份,有什么事,都会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知郡主,绝对不会有半分隐瞒。”
虞岁眨眨眼,周身的压迫感全然撤去,似抱怨的语气随口说道:“如果不是你今晚非要我去和师兄争论,我也不会对你发脾气。”
张相云听完这话感到十分惊悚。
这话的意思到底是因为梅良玉,还是早就看他不爽,还得多思量。张相云宁愿相信是虞岁看自己不爽,也不愿相信良玉能被她如此重视。
那小子凭啥?
“我不喜欢别人看见我发脾气的一面,那样有损王府郡主的形象,我爹知晓了肯定会生气的。他一生气,我就得受罚;我要是被罚了,就会抱怨害我受罚的人,日思夜想地要那个人付出代价才能解心头之恨。”
虞岁看似认真地同张相云说道:“听明白了吗?”
张相云绷着脸道:“听明白了。"
他暂时还不想当那个被南宫岁“日思夜想”惦记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