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她听见裴如璋冷声吩咐,“将人送回府。”

而后,马蹄声响起,哒哒地远去。

奚应芷挺直的身子忽地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给自己甩脸子?

凭什么?明明就是他的错,他凭什么这样做!

“奚二姑娘,卑职送您回府吧。”

藏剑站在她的马儿身边。

“不必,我自己有脚。”

她嗓音愠怒,抓着缰绳使着巧劲翻身下马,看也不看裴如璋一眼就往奚府走去。

裴如璋御马有一瞬间迟缓,直到奚应芷乘的那匹马儿很有灵性地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他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戏班子那帮人被判了流放岭南,且是三日后立刻流放。

此事一传出,立刻民怨沸腾。

不过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先前是明着咒骂,这一回,却再也没人敢当众议论此事了。

甚至端亲王府的下人一出门,路过的百姓便纷纷噤声,连正眼看人都不敢。

等人离开,又鬼鬼祟祟地聚到一处,遮掩着议论指点。

不出三日,端亲王府的人自己便受不住了,甚至觉得自家主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伤天害理草菅人命。

要知道朝廷杀几个官员,百姓只会拍手叫好。

可裴如璋动的,却是下九流的戏班子。

平日在京城唱戏,谁没听过几句,就算是没银子去戏班子里,隔着墙听一嗓子也能解一日的忧愁。

裴如璋此举,犹如在人面前举刀相向。

就算不是砍他们自己,也叫人心有戚戚然,生怕哪一日刀子就落到自己身上。

加上有心之人推动,几日间裴如璋残暴之名传遍京都,简直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

奚松每日都会和奚应芷说外头的消息,几日下来,奚松说起这些事情的神情越发复杂,似是感慨似是歉疚,直看得奚应芷头皮发麻。

“爹爹何必忧心,端亲王此人城府极深,总能想常人不能想之事,手段亦是狠辣果决。

就算朝廷大臣被杀光了他也不会有事,爹爹何必替他瞎操心。”

更何况他还有那样的背景,景和帝无论如何都会保他的。

似乎是看穿她的想法,奚松神情中带了不赞同。

“芷儿,王爷的手段是他自己的事情,可他此番为咱们奚府承担这许多,无论如何咱们都该领情,你说这些话实在是忘恩负义。”

奚应芷没接话。

她很想说一码归一码,那些事情本来就是裴如璋惹出来的,可扯来扯去,似乎又扯不清。

所以她只好顺着奚松的话点头,“如今咱们家实在是帮不上,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

她以为这一次对裴如璋来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波而已。

他那样强大的男人,怎么会落魄到给奚府报答的机会呢?

可没想到,局势变得那样快。

百姓口诛笔伐的声讨之中,宫中的景和帝似乎也没有保端亲王的意思。

这日夜间,二皇子宫中的圣旨传到端亲王府。

削王爵,夺兵权,幽禁王府,不得出入。

得到消息,正在念佛经的展太后一个愣神,手中佛珠被扯断成好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