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目光一直在督战的牙军以及骑着黑马大喊大叫的李茂贞义子李继真身上游走。
“是在测距么?”皇帝问。
“测距?”王从训不明所以,眯着眼睛道:“料敌吧。这种仗,敌势大而我势小,须瞅准将领杀他几个。”
“哦?”皇帝本想站起来上前看看,但想到中官的告诫,忍住了:“楼下叛军的将领是谁?”
“认不得。”王从训摇头,拿起弓反复瞄了瞄:“看其装束,当是岐贼的牙内兵马使。可恨这厮狡猾得紧,不肯上前,射不到。若能再过来几丈,我可使得此人落马。”
皇帝闻言,倒是心性淡然,道:“耐心等待吧。过来喝口蜜水?我看你嘴唇都裂开血口了……”
李晔直接把自己喝过一口的蜂蜜热汤递出,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武夫。
“天寒,嘴巴裂缝是常事,小臣军营粗汉已习惯了。”他抿了抿嘴唇。
见皇帝端着碗的手还悬在空中,王从训默默接了过去,讲起礼来居然有些腼腆:“多谢陛下……”
咕噜咕噜。
一口气直接把大半碗热热的蜂蜜水喝完了。
“呵呵。”皇帝哑然失笑,道:“我听刘公说你是赵人,好些年没回家了吧。”
“嗯,邯郸人。”王从训点点头:“家里耶娘都死了,没什么好回的。”
“可有家室?”
“有过,妻子皆死于兵祸。”如同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说了,陛下在此安坐饮酒,某先杀几个岐贼,为陛下助助兴!”
话音落地,张弓、搭箭、瞄准、放弦一气呵成。
嘣!
一名正在鞭挞军汉的牙将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娘的!”
牙军们一阵骚动,纷纷后退,同时抄起牛皮小盾护在脑袋上。
这下,被驱赶着攻城的老百姓以及普通士兵没人管了,都止步不前。
“不许退!”李继真见状,不由得怒火中烧,策马上前甩起鞭子照着军汉们当头打下。
“快,继续冲。”
“再呱噪,杀了你们。”
军士们沉默着,一个个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李继真。
忽然,一名军汉抄起盾牌,砸向马背上的李继真:“我看兵马使真是饿了!”
“谁敢造次!”李继真抓住缰绳,稳了稳身形,正要拔出刀来威慑,右手又吃了一把力道。
“下来!”七八双手伸上来,直接将李继真扯落马。
军汉们嚷声道:“冒着严寒顶着箭矢出来攻城就对得起大帅了,你这厮还敢折辱我等。”
“杀了他。”
“对,自投朝廷去也!”
“圣人就在楼上,砍了李都头当投名状,转危亡为富贵。”
“我来!”一个麻子脸军汉冲出,扯了李继真的兜鍪随手扔出去,一刀斩下。
“……”
李继真翻身就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一通乱脚踹倒。
噗!
鲜血喷溅。
都头圆圆的头颅滚了几步,被麻子脸抓起。
随即,这几排攻城的军士炸开了锅。
有人扔下撞门硾往回跑,有人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有人跑来看热闹,有人朝重玄楼上喊话。
嗖!
王从训又是一箭射出,正中攥着李继真脑袋,喊话要投降的麻子脸。麻子脸眼神里满是惊愕,缓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