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武士倒在了重玄楼下,积血染红了雪地。
远远观战的李茂贞却没有一点点心动。
这些抓来的民唯一的作用便是填尸,只要高度累上去,足够大军登山冲到城墙上,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至于死掉的武士,大多是军中骄横的刺头杂毛,专门选到排头让人杀的。
李茂贞并不觉得这是损失。
“死得好。”他喜滋滋的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还在等王行瑜的邠宁军先压上主力。
李茂贞在这么想,王行瑜又如何没有自己的打算呢。
不论是岐镇还是邠宁镇,兵马不管骄横与否,其数量多寡直接决定了节度使在关中的话语权。
若是王行瑜这次带来的万余甲兵损失太多,那他的地位就会随之动摇。
届时李茂贞还会像现在这样客气吗。
权力,兵强马壮有之。
这是所有武人都必须遵循的规则,就连朝廷的中官们也不能例外。
杨复恭、西门重遂之所以可以代皇帝坐在大明宫里发号施令,不就是因为他二人手里的兵最多、最强吗?
王行瑜是有心保存实力的。
如果李茂贞损失太多,军中怨气太重被他知道,他也不介意使些阴招夺了凤翔。
四镇叛军,真在玩命打的也就同州军李茂庄、华州军韩建了。
无它。
他俩势力最弱。
李茂贞施压下来承受不起,就这么简单。
而且,此番若不能逼迫朝廷做出让步,以韩建兵不满万的根基,又还能活多久呢。
至于同州刺史李茂庄,同州背后就是老牌强藩河中镇,对同州垂涎三尺,李茂庄也需要籍此机会讨好李茂贞,以便危难时有大佬撑场子。
“杀!”凛冽寒风卷起漫天积雪,一排排黑衣士卒排成阵列,对重玄楼发动新一轮攻势。
李茂贞义子——都知兵马使李继真策马督战,大喊道:“不许后退,后退者斩。”
瘦成皮包骨的老孺人、弱不胜衣的孩童、大半身子光在风中的嶙峋妇女……脖子上拴着绳索,一个连着一个,在牙军的鞭打下,或小声抽泣,或沉默无声地,缓缓向城墙走去。
“不要停,麻利些!”
“尽早累到城高。”
嗖啪!
一个孩童无声栽倒在雪地上,士兵当头便是一刀背,骂道:“站起来,不然砍了你的头。”
说着又伸手去提溜,宛如揪鸡儿子一般,将孩童在地上摔了几下。
“娘的,断气了?”于是一把飞掷出去,正正砸到“小山”上。
对于这些抓来的男女仕民,士兵可没有好脸色。
也许有人在行军途中动过恻隐之心,但现在是在作战,他们的心就像石头一样硬。
这年头,哪天不死人。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好同情的。
楼上的西门重遂见此景象,嚷道:“还看着干什么,再去准备些沸水、粪汁、石块、弓弩来,只要贼人攀城,就狠狠地杀。让贼人蚁附上来,我活不了,就提前宰了你们这群浑球。”
军校们唯唯诺诺,不敢出一言以复。
西门重遂早些年也上过战场,领兵与巢贼作战,杀人如麻。一大早下来,已有十余畏战之人被他斩首。但他从未组织过一次守城战,是以此刻也有点慌了,害怕城破丢了命。
在西门重遂的严刑敦促下,神策军不敢偷懒,各就各位忙碌起来。
长安城的武库还是非常之丰裕的,只要军心不崩,守上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不远处。
皇帝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西门重遂调兵遣将。
王从训全副武装站在李晔身前,盯着楼下涌来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