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语调冷厉,寒声道:“放肆!”
撒改心中一惊,连忙躬身道:“陛下,臣一时激动口不择言,死罪!”
景帝一字字道:“这里是上书房,不是你北院的演武场,再敢胡言乱语就给朕滚出去!”
撒改满面惧色,连连稽首:“臣知罪,再也不敢了。”
庆聿恭并未动怒,见景帝朝自己望来,便微微垂首以示崇敬,然后接过撒改的话头说道:“撒改元帅曲解了我的意思。”
撒改被景帝几句训斥,自然不敢继续扯七扯八,但是仍旧不服气地说道:“那本官倒想听听,常山郡王究竟有何高论。”
庆聿恭平静地说道:“请问元帅,去年我朝大军扫平赵国,为何一开始进展顺利,后来却步步艰难,甚至是一座城一座城硬啃下来?”
撒改冷然道:“前期赵国的兵力颇为分散,需要驻防的城池太多,相对来说各地的兵力比较孱弱,所以挡不住我军的攻势。后来他们丢失的疆土越来越多,防线不断收缩,兵力逐渐集中,自然会形成——”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身为戎马半生的北院元帅,他当然不算懵懂无知,此刻怎会不明白对方的想法。
庆聿恭面上终于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颔首道:“便是这个道理。从古至今,两国相争历来是攻难守易,尤其是大景和南齐都非蕞尔小国,灭国之战打上十几年一点都不稀奇。如果南齐的边境防线收缩到一定程度,比如维持在两年前的状态,我朝大军必须付出很大的损失才能凿开几处豁口。”
他环视此间十余位重臣,最后目光落在景帝身前,沉稳地说道:“如今却不同,南齐边军这两年收获不小,攻占了很多疆土,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能稳固防线,而战线越长就会有越多的薄弱之处。”
“两年前我们想要和萧望之较量,只有两处战场可以施展,其一是淮州西北角上的盘龙关,其二是淮州正北方向的来安防线。这两处战场于我军而言皆无地利,也无法发挥我朝铁骑奔袭之能,最终只会陷入泥潭一般的恶战。陛下扶持燕国建立后,我们在那几年里数次尝试进逼淮州,最终无功而返,可见攻进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军和齐军的战场变成了东阳路和沫阳路,敌人便失去地形的屏障,必须在无比漫长的边界上与我军交战。此消彼长之下,我军有更多的机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庆聿恭长身而立,神态从容。
景帝听完之后,不禁微笑道:“郡王说的没错,不能让南齐缩进龟壳里,诱使他们探出头来,朕的大军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斩首。”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庆聿恭,心中渐渐明悟,想来这便是庆聿恭给他的解释,关于先前他没有太过关注南线战局的解释。
迎着天子满含深意的目光,庆聿恭知道这番鼓舞人心的说辞发挥了一些效果。
只不过,天子似乎仍然有些不满意,仿佛不满于他对自己女儿安危的漠视。
一念及此,庆聿恭心中悄然一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