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本就沉稳,又在翰林院这种清贵衙门修身养性,听闻这话不禁略有些感慨,暗道那位名叫陆沉的校尉属实命好,竟然可以凭借武将身份得到父亲这般郑重的认可。
虽然稍稍不服气,薛若谷还是恭敬地答应下来,又道:“父亲,叔爷不是在家书中说过,陆校尉肯定会登门拜访?”
薛南亭不疾不徐地说道:“叔父自是一片好心,唯恐陆沉在京城受了委屈,所以提点过那孩子进京之后马上来我这边拜会,也算是告诉京中那些无事生非的纨绔们,陆沉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欺辱的边军武将。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小心谨慎,难怪两位大都督对其赞赏有加。”
“小心谨慎……”薛若谷终于忍不住,垂首说道:“父亲,他在矾楼中险些与李三郎发生直接冲突,现在京中很多人都在笑话李三郎,又说陆沉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这似乎谈不上小心谨慎。”
薛南亭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这就是为父让你待在翰林院修史的原因。”
薛若谷微露不解。
薛南亭没有故作玄虚,温言解释道:“李三郎主动结交陆沉,一方面是希望在陛下心中扎根刺,另一方面则是要拉拢陆沉进而通过他来改变其他边军武将的想法。在当时的局面下,陆沉如果稍稍软弱,他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尴尬,岂不闻人言可杀人乎?正因为他足够小心足够敏锐,才能当机立断地斥责李三郎,从容立于不败之地。”
薛若谷认真地听着,心中渐渐回过味来。
薛南亭又道:“也是因为这样的考虑,陆沉明白自己身为边军武将,必须要远离朝中各方势力,如此才能让陛下放心,所以他没有来拜会我。这几天陛下的心情明显不错,与陆沉之前的面圣应该脱不开关系。”
薛若谷应道:“原来如此,儿子受教了。”
便在这时,府中老管家进来禀道:“相爷,许大人来了。”
薛南亭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颔首道:“请他到外书房相见。”
片刻过后,薛南亭独自来到外书房,一位年过四旬面容清癯的文官起身行礼道:“见过薛相。”
薛南亭平静地说道:“许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这位姓许的文官落座之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薛相,四天后便是大朝会。近来那些人私下串联,就等着在大朝会上鼓噪生事。依下官猜测,无论是陛下要在江北另设新军,还是将边军几位都指挥使调入京军,他们肯定都会不遗余力地反对。”
薛南亭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知道。”
许姓文官凝望着他沉稳的面庞,压低声音道:“敢问薛相,我等是否要趁势出手?”
薛南亭没有立刻回答,冷静地思考着。
良久之后,他缓缓道:“有些事陛下不好开口,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体恤圣意,再者如果不能修正一些人错误的想法,北伐将会变得遥遥无期,最终成为一场空谈。”
“下官明白了。”
许姓文官神情肃穆,语调无比坚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