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道:“我只怕更要被那家人死咬着吸血,不肯放过了。”

“有一个赵家,难保不会再有第二个!”

“左不过我一介孤女,被磋磨死,也不会有什么来出头讨公道。”

“瞎说!”宋尧嗔瞪了人一眼:“什么死不死的,也没个忌讳!赶紧拍拍桌子,说呸呸呸!”

她拉着姜安宁的手在炕桌上拍了拍,呸呸了好几声,嘴里念念有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爷长长眼,别跟个口无遮拦小姑娘计较。”

姜安宁苦涩的笑了笑。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在宋尧今个儿她要是不配合着呸呸出声,就不会饶过她的目光下,到底是不好拂了人的好意,姜安宁轻呸了几声,装装样子,哄着人高兴。

“今儿就在这住下,缺什么穿的用的,出去买就是了。”

宋尧十分豪爽的大手一挥:“全都记我账上!”

“你只管好好养着,就算要出恶气,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总要养好了自己才是。”

姜安宁点点头,没有拒绝。

确实急不得,尤其是力量悬殊,更不可莽撞。

该怎么让赵家人不得安宁,以解她心中恨意,还得好好想想主意才是。

见人没拒绝,宋尧当即高兴起来,亲自领着姜安宁去了早早为她备下的小院儿。

她兴冲冲的指着小院里的布置跟人介绍起来:“那边是绣房,旁边有个小花园儿,专门请了京城里的大师傅做造景,春夏秋冬,甭管什么时节,都有的好风景瞧,也适合你眺望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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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不大,不过几步路,就走到院中间。

青石砖板错落有序的铺在几间房屋前头,连成纵横交错的小路。

旁的地方也没空着,铺了许多圆润漂亮的鹅卵石,或是栽种了花草,营造成一步一景的样子。

“早就给你备下了这间小院儿,后头我还特意让人留了一块菜地出来呢!”

宋尧含着笑说:“不过,这锄田下地的事儿,你可不能做,回头伤了手,不值得!”

“院里有个伺候起居的丫头,有什么粗活累活,你尽管吩咐着。”

听见这话,姜安宁不免讶然:“丫头?”

宋尧“嗯”了一声:“我在京城牙行挑的人,是个伶俐的,以后就专门伺候你起居。”

她略有感慨:“买来的时候,才十二,如今都已经快能说人家了!”

姜安宁懵了一会儿。

“还有个厨娘,也是我给你准备的,做饭的手艺可好着呢,回头让她给你做两回饭,你一准喜欢!”

宋尧说的轻松平常,姜安宁早已受宠若惊。

“宋姐姐,这、这不合适吧!”

她刚想要拒绝,就被宋尧截断了话头,先一步给她喂下定心丸:“你甭跟我说那些大道理,当年的事儿,你不愿意承名,我不说什么,都依着你,可你要是让我在吃穿用度、起居生活上也亏待着你,那我可做不到!”

“真要论起来,我现如今的一切,都该是你的!”

“这点小心意,你也要跟我推脱,存心让我良心不安?”

姜安宁一下子就没了话说。

宋尧见她不吭声,这才又重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旁的也就罢了,金银珠宝这些赏赐,总该是你一半我一半才对吧?”

“你之前不让我给你花钱,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那也不用安排丫鬟婆子的伺候着吧?

姜安宁是真的有些惶恐,她一个农家女,何曾过过由人伺候的生活。

“我不是不想让宋姐姐你给我花钱。”

她是真的有些适应不来,光想想就觉得难受了。

“我是怕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

宋尧嗔她一眼:“说什么糊涂话?”

她拉着姜安宁的手,柔声劝说:“你大不了,将她当个跟在身边的学徒,以你的手艺,能点拨她几句,足够她受用半生了,往后说了人家,也能撑起一家子生计!”

“哪个学徒跟在师父跟前,不得学着点儿眼色,端端茶、递递水的,伺候师父些年月?”

宋尧还给姜安宁画大饼:“若她真是个有天赋的,能跟你学到两三成技艺,回头咱们绣坊,不也跟着多一员大将?”

姜安宁面露难色,感觉已经有些快要被说服了。

“回头我还打算再挑两个有天赋的小丫头来,专门放到你身边,跟着学些本事。”

宋尧循循善诱,不消片刻,姜安宁就败下阵来。

“说起来,你自个儿也还是个孩子呢。”

宋尧拍了拍姜安宁的手,目露心疼。

姜安宁微窘:“宋姐姐,我都已经可以嫁人了。”

哪里还小。

“呸呸!”宋尧脸色渐生愠怒,嗔道:“你才多大的年纪?多过几年逍遥日子再考虑婚事儿也不急。”

“差一点儿掉进狼窝里头,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如今既然重获新生,怎么也要擦亮眼睛,精挑细选才是!”

宋尧像是生怕姜安宁急着嫁人似的,口吻苦口婆心起来:“你总要多见见更好的人,有个比对,再来决定终身大事儿!”

“嫁人如投胎,出身已经身不由己,余生再不挑选的仔细些,岂不是坑了自己的后半生?”

姜安宁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话。

她根本就没想过再嫁人。

怎么在宋姐姐眼里,好像是她急着嫁人了,真是好生冤枉!

宋尧看出她的窘迫,想到她才刚毁了婚事,此时说这些,只怕会徒惹人伤心掉泪,遂不再说。

她引着人在小院转了一圈,丫鬟柳儿跟做饭的厨娘周氏,此时已经眉眼乖顺的在廊下垂手候着。

见人过来时,颇有规矩的跟人行礼、问好。

【这下人瞅着像是大家出身啊,规矩一板一眼的,不像野路子】

姜安宁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时不时从眼前飘过的文字。

正也奇怪着眼前两人的规矩,等那名叫柳儿的年轻女子,垂着眼眸,抬起脸来给她看时,她略感意外的微微瞪大了眼。

【乖乖呦!这哪是丫鬟啊!这不兔儿爷吗?】

【京城第一名兔!】

【男的?】

姜安宁起初也只是觉得柳儿看起来有些怪,却也不好确定人的性别。

一来他没有喉结、胡须,二来他扎着耳朵眼儿。

如今看了眼前飘过去的文字,倒是确定下来。

柳儿不是女子。

她一时拿不准宋尧是否知情此事,犹豫纠结了好长时间,才不经意的试探出声:“宋姐姐,你买人的时候,验过身没有?”

饶是姜安宁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被柳儿听了个真切,他捏着手心,呼吸都缓慢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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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尧一脸茫然:“验身?验什么身?”

天可怜见的,她也是第一次买下人。

买回来有些日子了,从来没用过,就这么养在小院儿里,只等着送给姜安宁呢!

根本没想过,这买丫鬟还能买出个男人来,更别说想到去摸一摸有没有铃铛了。

姜安宁正欲开口,柳儿先一步跪了下去,颤声道:“奴不是女子,也算不得男子,您不信,奴可以褪衣证明。”

说着,柳儿就要伸手解衣裳。

“什么?”

宋尧的反应,比姜安宁还要大。

她惊声怒瞪着柳儿:“你不是女人?”

就连旁边站着的周氏都愣住了。

算起来,她跟柳儿同吃同住已经有些日子,半点儿没发现,对方不是女人。

周氏脸色煞白。

柳儿面如死灰:“奴确实不是女子。”

这位新来的小娘子,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想瞒怕是瞒不住了。

他已经不抱希望,垂头丧气的等候发落。

【这女土着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落难时期的绝世高手都被她给捡到了!】

【有这么个大杀器,想杀狗男一家,还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