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大吼大叫,吵嚷着“杀人了、杀人了”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姜安宁目光陡然凌厉,猜出张氏要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冲了上去,随即用膝盖把人按压在地。

左一拳右一拳的,用尽了力气,拳打在张氏的左右脸上,毫不留情。

没多一会儿,张氏的一张老脸,就肿胀如猪头,鲜血糊满了嘴巴,牙齿松动,掉落后悬挂在唇边,被血糊在了嘴角。

她两眼翻白,像是随时要咽气儿似的。

周围人都有些被姜安宁突如其来的残暴给吓到了。

就连在旁边茶馆二楼看着这一切的娇娘,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她从前,也是这样粗暴吗?”

娇娘瞧着已经快要不行了的张氏,轻“啧”了一声。

“张氏都快要被她给打死了吧?”

旁边人紧紧的皱着眉:“我们要不要出手把张氏救下来?设计姜方氏溺水,还要用到张氏,若是这时候出了事儿,只怕会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

娇娘嗤了一声,很是不屑。

全然不在意张氏的死活。

旁边的人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只有,让张氏出面去报复姜安宁,却不小心,意外的害死了姜方氏,才能够最大程度的让姜安宁痛苦,让姜方氏的家里人,对姜安宁产生怨恨责怪,进而与人反目成仇。”

“毕竟得罪张氏的是姜安宁。”

“若是换了旁人,又或者咱们谁上去做了这件事的推手,十有八九会被怀疑,是与姜安宁阿娘的死有关……”

他声音顿了片刻:“姜家村的人,尚还有不少,知道咱们曾警告过他们,不许帮助姜安宁的事儿。”

“若是因为姜方氏的死,闹得姜家村人人自危,进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姜安宁,等到人进了京城,说不定会对咱们有所不利。”

“万一到时上面要追究,咱们所有人,只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娇娘看了人一眼:“怕什么?”

“谁说与姜安宁结仇的人,就只有一个张氏呢。”

“那姜家村里,不是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棋子吗?”

“姜大树的家人,难道不可以恨姜安宁吗?”

“姜族长的家人,难道不可以恨姜安宁吗?”

娇娘冷笑了两声:“做什么非得是张氏不可呢?”

“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张氏!”旁边的人,对娇娘的漫不经心,毫不认同。

娇娘冷笑了两声。

“就算最合适的人选是张氏,那又能怎样?”

她瞥了人一眼:“你想要去救张氏,怎么救?”

“直接就跑出去把人给带走吗?”

“生怕姜安宁怀疑的还不够多是吧?”

“可是……”

旁边的人还欲争辩,被娇娘冷声打断。

“可是什么可是?”

她没好气儿的白了人一眼:“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小心,一个形如枯槁的妇人你都看不住,叫人跑了出去。”

“啊!”

旁边围观的人群,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她该不会是要把人给打死吧?”

正赶上旁边,有个杂耍班子原本是在摆道具箱子,她挤过去抢了人手里的铜锣:“抱歉,借用下。”

姜安宁用力敲响了锣,没忍住哽咽:“父老乡亲们都来评评理,我本是姜花村人士,因幼时父母双亡,平时只能做些绣活换钱,维持温饱,却不想遭了贼人惦记。”

“她,赵张氏,与我家相邻而居的同村婶子。”

姜安宁握着棒槌的手,指向张氏:“因我误信了她一家子伪装出的假象,同她家长子订了亲事,就被算计起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嫁妆!”

“昨日,她的好大儿,与我订了亲事儿的男人赵海,伙同几个街头无赖,伪造被赌坊扣押之事,要我拿出银钱来赎!”

她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眼泪哗哗的掉了好一会儿,才深吸着气,压下委屈与恨意,继续说道:“我拿了钱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他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我气不过,将事情报与官府,幸而得到县令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大家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县衙的墙上,是不是张贴了布告!”

不少人是听见敲锣声赶过来的。

听见她提起衙门口的布告,有知情的立马跟身边人分享起昨天观刑的热闹。

“是有这么个事儿,打板子的时候,我还去看了呢!”

“没想到这小娘子就是苦主,真够可怜的。”

有刚吃了茶蛋的人,气不过,将手里的蛋壳儿连带着汤水,一起丢砸到张氏身上。

“我呸!自家做尽恶心事儿,哪来那么大脸,好意思跑出来贼喊捉贼!”

张氏耳听着风向越来越不对,也顾不得作妖喊疼卖可怜了,心虚的爬起来,捂着脑袋,灰溜溜跑了。

姜安宁站在街当间,被张氏掌掴了一巴掌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两颊上挂着的泪痕,更添了几分可怜。

围观众人看着她这副模样,纷纷心疼的不得了,追着张氏去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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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来买菜的人,更是贡献了手里的菜叶子,快着步伐追上去砸。

“你还好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馆,敷一贴去肿的药。”

杂耍班的姑娘,走过来关心过问起姜安宁。

姜安宁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锣还给她:“我没事儿,耽误你们的事儿了。”

她摸索着想要找些银子出来,又想起昨个儿跟宋尧借的钱,已经都花掉了,略略有些窘迫。

“哪儿的话!客气了不是?”

这姑娘热情爽朗,倒是让姜安宁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

宋尧得信儿赶过来时,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各家忙着各家的事情,吆喝的、叫卖的,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倒是杂耍班这姑娘,好心的说服了自家班主,留姜安宁坐着歇歇劲儿,又借了卖艺时穿的红披风给她,挡住了被拉扯坏的外裳。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宋尧义愤填膺的将赵家人骂骂咧咧一通,又替姜安宁给了些散碎银子给杂耍班。

她扶着姜安宁往绣坊走时,更是忍不住怒道:“回头我非得找几个人,给他们家人都套上麻袋,敲一顿皮肉才行!”

“不要,宋姐姐!你别去!”

姜安宁声音柔柔的,听得宋尧又急又恼:“你难道还心疼他们?”

“安宁!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那样腌臜脏烂的人家,咱犯不着委屈着自己下嫁!”

“有官府的文书,什么狗屁婚书,通通作不得数!”

宋尧着急的很,生怕姜安宁脑子一昏,亦或是对那狗男人余情未了,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被人哄上几句就还要嫁过去。

姜安宁摇了摇头,牵动嘴角时,痛得嘶了一声:“不,宋姐姐,你误会了。”

“我不是对赵家人留有余情,心慈手软。”

“那你?”

姜安宁声音坚定,恨意磅礴:“我要自己打回去!”

在绣坊处理了脸上的伤,姜安宁歉意非常:“宋姐姐,只怕我要暂时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

她摊开多处擦伤的手掌。

哪怕只是些许小伤,到底还是会耽搁做绣活。

“说哪儿的话?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上工就是了,我难道还能因为这个挑你的理儿?”

宋尧故作生气:“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可是真的要伤心了!”

“当初要不是有你,我哪里搞得来手艺那么精湛的苏绣礼佛图,敬献给太后娘娘?”

听她提起旧事儿,姜安宁急着喊了声人:“宋姐姐!”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儿……”

姜安宁紧绷着小脸儿打断人:“隔墙有耳!”

宋尧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举手做讨饶状:“好好好,知道了你小心,我不说了还不成。”

她叹了口气:“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旁人要是有这么好的一个扬名立万机会,指不定怎么趋之若鹜、迫不及待呢!”

“偏你倒好,不争不抢的,连提一句都不行。”

“知道的,是你淡泊名利,偏安一隅,生怕被打扰了生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树了什么仇人,生怕惹出名气,被找上门。”

姜安宁微垂着眼,藏起翻涌的情绪:“什么仇人不仇人的,我一个农户出身的平民女子,能招惹什么仇人。可宋姐姐你也看到了,我不过是靠着苏绣的手艺,讨口饭吃,就已经惹来了这么大的灾祸,真让那一家子蚂蟥知道当年……”她语气微顿,讳莫如深的跳过那关键内容,极度不愿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