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虞清婉眼前晃得厉害。
“啊!”针灸的效力渐渐散去,可长孙焘的缝合,还没到一半,顾怀珺发出痛苦的闷哼,昳丽俊秀的面庞皱作一团,就像被利箭刺中的小兽。
“还能给他扎上几针么?”长孙焘回眸问道。
虞清欢摇头:“不能,再扎他就瘫了。”
长孙焘无奈,抓起旁边的帕子,想往顾怀珺口中塞进去,却被顾怀珺躲开,仅是这么一小会儿,顾怀珺的脸色疾速苍白下去,额上冷汗如滴。
“大哥……大哥……”顾怀珺含含糊糊地叫着,意识逐渐涣散。
“阿珺!”瑶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来到榻边,握住顾怀珺的手,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安慰,“阿珺,你一定要挺住,你还要保护嫂嫂。”
听到瑶娘的声音,顾怀珺终于无法忍耐,蕴在眼底的泪猛地迸出,他死死地握住瑶娘的手。
“呜呜……”房间内,登时充斥着他压抑且竭力克制的哭声。
“阿珺不怕,嫂嫂在。”瑶娘用袖子为他擦了擦汗,轻柔地安抚他,滂沱澎湃的逆流中,他俩抓紧彼此,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般小心翼翼,如此害怕松开。
“父亲……母亲……大哥……小妹……顾叔……”顾怀珺呜咽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凄凉,一点,一点,就像钻进众人耳里,就连阿六一个硬汉,都听得险些流下眼泪。
“阿珺,你还有嫂嫂,你还有嫂嫂……”瑶娘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她不敢让顾怀珺看到,仍旧努力微笑着,这样的她,使得众人更心疼了。
失去至亲的痛苦,虞清欢不是没有体会过,但对于顾家灭门之仇来说,她所遭受的苦难,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无法想象,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几究竟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才带着身怀六甲的嫂子,逃到这淇州的边境。
他的身上,新旧伤口加在一起,就连块好地儿都没有,这还未长开的少年,用他单薄的身子,用他的生命,履行着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他护住了他的嫂嫂,保住了他大哥的血脉。
纵使虞清欢把自己的心打造得坚硬,也被触及那最深处的柔软。
“嫂嫂……”顾怀珺低低地唤着,身子一颤一颤,就像凄惶无依的鸟雀。
他们谁都没开口安慰,因为他们知道,再动人心弦的语言,在这对叔嫂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