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那些徐徐划桨、挽撸的船娘歌唱不绝,也没有行走于船台廊道间,传菜侍奉的侍女和小厮的身影;更别说是专门待在船首或是船尾隔间里,专门吹拉弹唱丝竹的乐工,或是倡优伶人的动静。
就这么在湖面夜风中,悄悄然顺水而飘;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怎么连自己私下难得偷闲的片刻;都不得省心呢?下一刻,他刚想开口下令调转船头靠岸,就听随着轻巧的脚步一个温婉低沉女声道:
“有扰贵人了,本舫新置的菊香酒和红卷鱼脍,敬请品尝。”随后,一个身着白荷曳裙与藕色半臂、团花里衫的侍女,端着一只描金螺钿的托盘,身姿摇曳的拨帘而入,举案齐眉的奉在江畋面前。
然而,江畋见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有几分似曾相似;旧时的记忆闪现之下,不由脱口而出:“难道你以为穿上了衣裙,我就不认识了么?上次月陂的端平楼让你跑了,怎么又送上门来?”
然而听到这句话,这名举袖低头倒退而走,正欲离去的侍女,不由抬头露出一张浓妆重抹的脸蛋;突然满面难以置信的浑身颤抖倒退一步,又想起了什么骇然惊悸之事;而后咬牙扑通一声跪倒道:
“贵人明鉴,贱妾只是暂且栖身于此,绝不敢再有所冒犯,也绝无害人之意;但凡今日落入贵人之手,自然绝无侥幸之理。唯请过人高抬贵手,且放过船上其他不知情的人等;贱妾愿自戗以赎。”
下一刻,她就拔出发髻上的簪子,眼疾手快的扎在自己的颈子上;霎那间一股血线喷溅而出;颓然倒地不起。然而她在吃痛昏沉之下,却发现自己并未当场死去,反而天旋地转被一股力量扯起来。
像是一条死鱼一般的,重重甩在一张海蔓雕花的漆木案上;随后她颈上浅浅扎入的簪子,也被拔掉丢在一旁;紧接着创口处一股撒盐般的灼痛,让她忍不住失声惨叫起来,就像是骤然脱水的鱼儿。
但是与此同时,她被扎穿的颈部伤口,却是不在向外丝丝的喷血;反而在用力按压的生疼与胀痛中,迅速愈合了起来。而这时候,她脸上厚厚的容妆也被情不自禁涌出的泪水,给冲刷出道道沟壑。
顿时就露出底下原本的面容来;却是当初在洛都龙门山附近的城下坊汤泉街,试图潜入汤池刺杀江畋的那名女刺客。然后,她就听到江畋用意味深长的语调道:“就这么一死了之,岂不太便宜了。”
“至少,你要亲口告诉我,当年你背后的组织内情,还有受命于哪个指使者?不然,就这整船人的性命,难道就是你一句毫无干系,就能撇清的干净?光是包庇在逃罪人一条,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下一刻,江畋就见这名女子,挣扎着扑滚在自己面前,而无比卑躬屈膝的哑声喊道:“贱妾但凭贵官发落,唯求不要牵连船上各人;当初贱妾为人所追害几死,幸得船上收留救治,不能再恩将仇报。”
“好,那就让我看道你的诚意?”江畋有些意外的转念道:“看看,你愿意为报答这些恩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下一刻,他就见到这名女子,毫不犹豫的凑到他的身前,张嘴就咬住腰带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