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尹书记已经膨胀到来咱村说咱们大队组织是草台班子了,这是病,得治啊,是要等闹公粮的时候咱大队跟他算总账吗?”谢虎山把一杯酒放在尹千峰旁边的空位上,对韩老狗说道。
韩老狗手里搓着干花生,朝嘴里送了一粒:“这还用我教你?大你现在是大队长,主持大队工作,闹公粮的时候再算账那不得等嘛,中坪人哪有那个耐心,开春公社就得组织各大队交统筹款,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你说中坪大队开春钱紧,交不起统筹款,拖个三个月半年啥的,尹书记得吃多少心脏药?”
“我说,你们大队请领导吃饭,是先吓唬一顿,唯恐领导多吃两口菜是吗?”尹千峰在旁边气得夹着烟的手直哆嗦:“这哪是诚心喊我吃饭,这是刚过完年准备气死我,好让你们中坪大队双喜临门呐,我哪个事闹心你们提哪个!”
这个年代,公社的财政除了上级领导拨款,有很大一部分资金是需要公社跟治下各生产大队统筹,从各大队手里拿点钱可太难了,平时都是好群众,好干部,一到收钱的时候全是刁民。
年年收钱都得苦口婆心的跟这些祖宗解释,公社收钱不是为了自己装口袋里,公社治下的农机站,农技站添器具,各个灌溉机井的保养维修,一些基础路段的修路,防洪抗旱,哪哪都得用钱,绝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是年年这些刁民都装傻,能拖就拖,扯着脖子喊国家有钱,让国家出钱,我们没钱。
找上级领导诉苦还不管用,因为县里不会多给你一毛钱,更不会帮公社去跟群众做工作,只会跟群众站在一块批评公社:你公社收不上来,是你公社领导没能力,群众工作没做好。
所以尹千峰每年有两大憋屈事,一是统筹款,一是交公粮,每件事都得差不多憋屈半年。
“你看,尹书记还急了,我跟你说,尹书记,我有个主意,能让大伙积极交统筹款。”谢虎山看到尹千峰气急败坏的模样,谄媚开口。
“等会儿,你师傅呢?”尹千峰警惕的看看酒桌前众人,忽然对谢虎山问道。
一般这犊子请客吃饭,甭管有事没事,他师傅张诚都肯定得收到邀请,今天居然没看到老张,老张跟他尹千峰还是一条心的,真要是有什么算计,能给他提个醒,可是现在桌上,杨利民,韩老狗这一老一小,都是跟谢虎山这个王八犊子穿一条裤子的,他怕稍不留神,就被这俩敲边鼓忽悠着,让谢虎山给埋了。
“这呢这呢,热菜来了,手艺就这样了,凑合吃,就俩热菜。”听到尹千峰的话,张诚套着个围裙,端着两盘炒好的热菜从伙房走过来,随后挨着尹千峰坐下。
“好家伙,到底谁膨胀了,你当个大队长,让你师傅给你下厨伺候饭局来了?”尹千峰看到张诚端着菜出来,对谢虎山震惊说道。
张诚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自己炒的菜,满意的点点头:
“味还行,我必须得拍着他啊,是吧,谢大队长嘛,狗日的出息了,去家里喊我来吃饭的时候,居然吓唬他师娘,说我不来吃饭,生产队明年再发钱,别人家发两百,我家发五百。”
“谁给我翻译翻译,这他妈是吓唬吗,这不明目张胆的徇私吗?”尹千峰看向张诚,感觉对方是不是对吓唬这个词有些理解错误。
张诚拿起香烟点了一支:“屁,他说,给我家发五百,然后就用大喇叭广播,说是我强行以干部身份恐吓他这么干的,煽动群众,到时候让中坪愤怒的群众把我收拾掉。”
“这倒是这小子能干出来的缺德事,不过你媳妇那脾气,不可能让虎三儿唬住。”尹千峰理解的点点头。
“我媳妇听完之后跟他说,虎三儿啊,别等明年了,今年大队如果补发给师娘发五百,师娘愿意主动去大喇叭广播,带着大伙把我收拾掉,拿着钱再找个新师父。”张诚笑着说道:
“要不我能拎着裤带追一路,追到队部来抽他一顿吗?”
尹千峰端起酒杯,招呼众人一起喝一口:“行啊,又是一年,中坪大队势头不错,公社跟你们沾光不少,老张也炒完菜了,虎三儿啊,说说,你刚才说怎么个意思,顺着交统筹款这事接着说。”
谢虎山喝了一口酒,环视着众人说道:
“我觉得吧,主要是中坪去年就没怎么挣到钱,所以大伙一听交钱就脑袋疼,今年如果能挣的更多,统筹款那都不是事,我寻思尹书记你帮我们大队琢磨琢磨,广交会咱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