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廖就看到,谢虎山没拿发言稿,直接窜上了主席台,也没有入座才开始发言,而是直接从桌上拿起台式扩音器,站在主席台对着台下正发表不满言论的人喊道:
“老登儿!别你妈吹牛比了!吹牛比你能吹过你爹我?”
“还尼玛全国模范,你那么优秀,伟人他老人家当年走的时候咋没带上你走?臭不要脸,给自己贴金!陪葬都嫌你上不得台面!”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无论台上台下,都因为这句话脑瓜子嗡嗡的。
“还动不动就查查成分,说这话的都TM是在工厂靠整人混上来的吧?狗Der不会,就会整人了吧?”
“还部委说话,咋的,部委你家开的?那么牛比你搁台下干啥,你找人拿绳牵着蛋飞起来给我们看看呐?”
“破坏国有工厂体制?咋的,不破坏就得农民世世代代种地养活你们这群王八艹的?被人喊两声就真当自己是工人爷爷了?”
“看不出眉眼高低啊?时代变了,老登儿!”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谁啊,擅自闯主席台,我……”一个老家伙回过神,指着谢虎山骂道。
谢虎山开口说道:“我是你农民祖宗,浭阳县中坪生产大队大队长,谢虎山。”
“本来领导安排我发言,我不想说,因为知道自己没文化,素质差,怕上台说话让大伙笑话,可是我一听你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敢舔着脸骂街,那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为老不尊,就得有被晚辈撅腚的觉悟。”
“我们中坪大队,坚决拥护尧山领导的决策,农村经济改革,就是要在保证农业发展的同时,展开各种产业都发展,我还认为,企业也不该只是社办,队办,还要户办,个人办,而且更要多元化,农工商建运服一起发力,让农民给这些说出怕农民损害国有企业利益的老登儿上一课!大家比一比!谁才是损害国有企业利益的人!”
“台下有很多基层生产大队的干部,鄙人谢虎山,中坪大队大队长,别人反对咱们生产大队搞副业的话,不要听,我就说一件事,中坪大队的队办轧钢厂,办厂满半年了,每个月上交给队里两成利润,除了前两个月的利润比较低,只有一万两千块左右。”
听到一万两千块,台下就已经响起了一阵冷气倒吸的声音!
“后面四个月,每个月都在一万八千块到两千块左右,半年,我们大队的路修了一遍,购买了拖拉机五辆,履带式两辆,农机一堆。”
“靠种地买得起吗?”
“这还只是一个轧钢厂,我们大队还有制管厂,与港商合办的胶印厂,明年还有奶牛场,马场!”
“大队有了钱,底气就硬,我们准备明年开始,慢慢实现三件事!”
“免掉社员的提留款,免掉社员治病住院的医疗费,给户口在中坪,同时到岁数退休的社员发放退休金!”
“我认为,这是农民的觉悟,不给国家添麻烦!靠双手自力更生有什么丢人的?用不着别人对咱们指手画脚!”
“国家都不反对农民办企业,他们反对,反对个屁!”
“台上领导也好,台下的大队干部也好,就当他们放屁,甭搭理他们,仔细想想,他们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自己有本事吗!一个个大老粗,狗Der不懂,拧螺丝背语录甚至是整人才上来的货,现在装人上人了!也就是现在国家要稳定,不想搞清算,才轮到他们这么得瑟,不就是不怕翻后账嘛!”
“一个个在这里摆老资格,农民尊重你你是老大哥,农民要操你时你是个Der!”
“资格老怎么了?你坐那位置,来个老外跟你做生意,说话你能听懂啊?”
“别不服气,我这个农民懂!中坪轧钢厂要是有一天来了老外谈生意,不用跟你们一样花钱雇翻译,自己就能谈!你们行吗?翻译骂你臭傻*,吃你回扣都他妈听不懂的货!还跟我这扯你妈的农民破坏国家经济!”
“最后再说一句,哪个大队想要搞副业,欢迎来中坪考察,都是兄弟,哥们肯定帮帮场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谢谢领导,谢谢大家,我的发言结束了。”
谢虎山把扩音器放回台上,朝众人一鞠躬,直接跳下了主席台。
小廖把谢虎山赶紧送去了一处办公室休息,过了两个多小时,左敬才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谢虎山坐在椅子上看书,笑着说道:
“七个老资格的工人代表,让你一顿骂,躺医院四个,剩下三个准备写信告你,十几名地委领导,现在有一半都记住了你的名字,都在跟我打听,哪来的大队干部,可千万注意保护起来,不要被工人愤怒之下打击报复。”
“对不起,领导,你看你给我个表现的机会,我还没好好把握,一激动就骂街了。”谢虎山的道歉显然没什么诚意。
左敬摆摆手:“不用道歉,我看你的发言效果很好,你发言的时候,我估计地委有些领导心里说不定很开心呐。”
“看这意思,领导也受过气?那领导自己骂就完了,职务在那,领导直接骂,他们估计也不敢翻脸。”谢虎山在旁边说道。
左敬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之前走访时,地委领导们发现汇月矿区有个生产大队,因为在矿区,辖区有一部分土地是塌陷区,得了一笔国有矿业公司的补偿,人家自己想用这笔钱办个工厂,可是有些国有企业又是写信,又是静坐,最后逼着人家大队那个工厂必须跟国有工厂联办,可是办的企业,机器他们负责,工人他们安排,账也要归他们管,大队什么权力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挣没挣到钱,所以听到你骂,领导们很是解恨,尧山的工厂,这几十年,养得过于霸道了些。”
“下次有这种好事,领导你介绍给中坪,我愿意和他们联合办,要不把那个国有企业掏干净,都对不起我祖传贫农的光荣称号。”谢虎山听到左敬说起有一个倒霉大队的遭遇,马上拍着胸脯说道。
左敬没有接茬,而是换了话题:“后面的会议内容没听到吧,其实呢,是尧山地委之前响应国家和省里,研究决定,在尧山搞几个农村改革试点,我想把中坪列入其中,先别乐,这个改革试点不是扶贫,也没有倾斜政策,它是……”
秘书小廖推门进来,悄悄在左敬耳边说了几句话,左敬看向谢虎山,微微点头,小廖这才对谢虎山说道:
“谢队长,中坪公社打来电话,点名让你现在就去接。”
谢虎山心中微微一凛,公社知道自己来开会,廖秘书肯定也说了左敬正跟自己谈话,对方还要让自己现在去接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你先忙,试点这个事回头相关文件会下发到中坪公社,大队和公社也要考虑之后再决定是不是愿意接受。”左敬对谢虎山说道。
谢虎山起身向左敬告辞,跟随小廖走到另外一间办公室的电话前,拿起听筒说道:“喂,我是谢虎山。”
“三哥,铁生出事了。”电话里,桃子带着哭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