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的母驴,价格还这么便宜,自然是健康方面有点儿小毛病。
有两头是前蹄断了没治好,成了瘫子,生产队已经准备拉回去下汤锅,被李家寨兽医给拦住,从中牵线卖给了中坪生产三队副业组。
剩下五个,有四个是就医时用兽药过度造成瞎眼的母驴,一个被鞭子抽瞎了一只眼,都沦落到只能给生产大队拉磨用,但现在生产大队基本都实现了钢磨,很少再用畜力,而且就算是用畜力,也没有因为单纯拉磨而养头牲口的,太费粮食,那还不如人力拉磨,所以也被卖来了生产三队。
而且这六头驴买下来之后,一直没敢送来三队的牲口棚,就是怕谢老六有所察觉,一直在其他队里寄养。
用谢虎山的话说,这全都是给谢老六的爱马一丈青找的媳妇。
一丈青是六爷亲手调教的一匹青色公马,今年才四岁口,那是四年前生产队给队里添置牲口时,老把式谢老六亲自在牲口市上挑中的。
从一个小马驹亲手养到现在,刷洗,喂食,遛马等等活都是一个人经办,连亲生孙子小宝都没得到过他这么细致的照顾。
而且一丈青不像十里八庄其他拉车的公马,都被劁了蛋,它没被阉过。
因此它的脾气非常烈,再加上谢老六的调教,导致这匹大青马只听谢老六一个人的话,
其他人别说想给它上缰绳拉帮套,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谢老六不在场,敢朝一丈青靠近几步,一丈青就得嘶鸣着扬蹄尥蹶,提醒对方生人勿进。
一天四顿草料和水,更是必须谢老六亲自喂,别人喂的一口不吃,宁可饿着。
之前有个擅长调配草料的车把式和谢老六用一丈青打赌,对方要替谢老六喂马,如果一丈青开口吃了他喂的料,谢老六就输给对方两瓶酒。
结果一丈青真给谢老六做脸,甭管对方怎么调配草料,草料闻起来多好吃,愣是一口水没喝,一口草不吃,谁来跟谁尥蹶子。
该说不说,比大黑有原则多了。
这匹马也是谢老六的门面,赶车出门,哪个车把式看到这匹没阉割的大青马温驯赶车,都得五体投地的佩服,能赶烈马,那是老车把式的手艺,行内得尊一声老师傅。
可是这么一匹好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谢虎山给谢老六弄了两瓶好酒,灌得醉醺醺,老头子哪怕喝醉也不忘夜里给一丈青加料。
可是谢老六喝了酒,大意了,没闻出草料里多了药味,亲手把谢虎山提前掺了药的草料喂给了对他彻底信任的爱马一丈青。
一丈青不疑有它,乖乖吃了下去,谢老六喂完牲口走人,谢虎山那边已经把寄放在其他队牲口棚的瘸驴瞎驴给一丈青送了过来,要求一丈青跟这六头驴圆房。
平日里一丈青被谢老六调教的不可能让其他牲口近身,但这次吃了药,药效发作之后,瘸驴在它眼中都赛貂蝉。
于是当晚有头母驴得到了宠幸。
以此类推,用了几瓶酒,谢虎山就让这些驴揣上了中坪这一带最好的公马的崽子,估计来年开春就能给生产队添六头小骡子。
主要是可持续,这六头母驴岁数都还不算大,一年怀一次,最少还能怀个几年。
谢老六是在一丈青抑郁之后,以及三队牲口棚多了几头瞎驴瘸驴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一丈青虽然是不会说话的动物,但动物也有情绪,也有智商。
别说公马抑郁,换成男人也得抑郁。
想象一下,一个英俊潇洒威风凛凛的年轻男人,被最信任的父亲下药,然后借着药效被迫和六个瘫痪瞎眼的丑女人上床。
上完床之后,那六个女人还跟你成了邻居,怀着你的孩子,天天刺激你不断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夜晚。
男人抑郁谢虎山见过,但公马抑郁,谢虎山真没见过。
一丈青的抑郁反应就是有点像行尸走肉,眼珠没了灵气和傲气,听谢老六的口号反应很迟钝,总是慢半拍,在马棚里的时候就是脖子伸直,脑袋低垂看着前方,没有焦点。
吃东西也没胃口,比平时吃的少。
对谢老六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暴躁。
也就是谢老六经验丰富,把一丈青送去兽医站住了一个半月的单间,天天让它去空地撒欢晒太阳,又把六头母驴跟它隔开,确保它看不见那六个货,这才把它慢慢治好。
“不是我说,这马和人一样,它再这么憋屈下去,哪天我要是赶着它出门,它一个想不开,看到路边有个深坑,就能找机会冲下去自杀摔死,这马可比狗聪明,也更像人。”谢老六一碗白酒下去,话多了起来,对寇东汉,张诚唠唠叨叨的说道:
“傻子找媳妇,还知道要找个好看的呢,那马也一样啊,这马就跟我儿子差不多,我亲手养大的,你说,让他给弄了六头母驴糟蹋了,现在虽然治好了,但一丈青跟我也不那么亲了,原来让干啥干啥,现在喂草料,它都先闻闻,防着我。”
“我一把岁数了,哪天说没就没了,一丈青那可能就是我这辈子养的最后一匹马,养成这样,我心里能好受?我说句难听的,我之前还指望这马给我陪葬埋一块儿呢,配种这事发生前,如果我要死了,一丈青不吃不喝能跟我一块走,现在我看,费点劲,可能想开了,我们家老大和大秀喂它,它现在都能稍微吃点儿了。”
“六叔,酒见多,哪能人跟马埋一块儿,你要这么整,六婶都得急眼。”寇东汉听谢老六说的不像话,笑着提醒道。
谢老六张嘴说道:“她恨不得我连块坟地都没有,能跟我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