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曹天宝那脑袋瓜子打死他也想不出这种主意,这都是杨利民帮他想的办法,小白脸把曹天宝保护的很好,县里挖的坑,一个没踩。
别人不清楚,杨利民很清楚,曹天宝身上的钱那都是谢虎山的,他现在保护曹天宝,就等于保护本就属于中坪的财富。
合办胶印厂的事谢虎山没有出面,而且曹天宝也就在中坪公社呆了一天,就被陪同的县领导请回了县里,合营办厂的事都是在县里定下来的,约定好虽然是港商与大队合办,但胶印厂建起来的厂长不能由中坪生产大队自己安排,县里出于保护中坪的态度,决定由中坪生产大队第二书记杨利民担任首任厂长。
说是保护,其实就是想把挂历厂的管理权限握在自己手里,毕竟杨利民是县里下来的干部,虽然挂着中坪生产大队第二书记的头衔,但没准哪天就回县里,胶印厂在他手里,在县里领导看来,那也就等于在自己手里。
对于这件事,中坪公社没有异议,谢虎山早就琢磨好了,涉及到港商,县里不可能由着中坪大队折腾,肯定要插手,但还要顾忌插手太多引起中坪大队的抵触情绪,所以县里那边最好的人选一定是杨利民。
这件事算是皆大欢喜。
至于谢虎山离开这段时间,由杨利民与马大脑袋折腾出来的制管厂则还在试生产,之前轧钢厂负责生产的副厂长蒋敬文已经被调过去主抓制管厂的生产,制管不比轧钢那么粗放,稍微精细些,产品用处不同,强度和尺寸也都不同,这都需要他带着工人摸索试加工,熟练技巧。
大队民兵营长葛宝生则被大队安排去新建的制管厂挂名副厂长,负责日常管理,倒不是大队趁着谢虎山不在随意安插人手,而是中坪大队没什么闲置荒地,制管厂选址非常偏,几乎都到了与其他大队划分的边界,离着村里有将近三里地的距离,不像轧钢厂,就建在大队旁边,走两步就到。
制管厂里又是各种值钱的钢铁原料,工人还全都是没有归属感的西山农民,保不齐就有外贼甚至内贼惦记着趁着工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半夜想要偷些东西,必须得安排能震慑宵小的人物,这一点来看,葛宝生是最佳人选,所以大队安排他抽调了几名机警的民兵负责厂里日常管理,主要是防贼。
至于谢虎山呢,则老老实实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他刚回来的那天,就被大爷大妈两口子揍了一顿。
按说孩子已经满十八,长辈能不打就不打,但大爷大妈实在没忍住,大爷常年收拾牲口,力气大,用制服畜生的姿势制服谢虎山,由大妈负责拎着擀面杖动手。
好在大妈一向嘴硬心软,咋呼的劲头挺大,举着擀面杖足足十分钟,就落了两下,力道可能比走路被树枝刮一下稍微大点儿。
让旁边等着看热闹叫好的大秀甚至为此产生了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大妈亲生的闺女,如果是亲妈,揍自己时为啥从没有手软心软过,揍自己哥哥却高举轻放。
没等秋收正式开始,胶印厂的手续批文都被县里一路绿灯特快解决,曹天宝给胶印厂的账户留了笔钱就推说港岛生意繁忙走了人,等厂房建好,设备进厂他在过来。
随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农村秋收攻坚战,谢虎山没有参加秋收,他觉得桃子参加了,就代表自己也参加了,打着抓轧钢厂生产的旗号窝在厂里不见人。
但也不是没有表示,虽然没有参加秋收,但在秋种前,轧钢厂用拖拉机给生产三队送来了几车化肥,几乎堆成了小山,就等着秋种小麦时一起洒进地里。
这些白花花的化肥让三队的老少爷们觉得谢虎山偷懒那都不叫事,如果年年都能想办法解决化肥,大伙甚至盼着他年年偷懒。
毕竟多他一个干活也快不了几分钟,但多出这么多化肥洒进地里,明年自家三队的小麦产量肯定全县第一,搞不好明天三队所有家庭顿顿都能敞开了吃吃白天馒头,不用再掺红薯面,玉米面那些让人吃太多容易烧心返酸水的粗粮。
直到天气渐凉,交完了公粮,人们早晚出门都穿起了外套,大队迎来了农闲之后,谢虎山才又开始在大队内露头。
他在家里让桃子和奶奶帮忙张罗了一桌菜,自己去请了马老五和韩老狗,结果去请韩老狗时,恰好尹书记招呼韩老狗去公社食堂一起吃饭喝两口。
谢虎山没有韩老狗那么大的胆子,敢把尹书记这种公社一把手说晾就晾在一旁,干脆招呼尹书记一起去家里吃饭。
尹千峰和谢虎山的关系,虽然不如马老五与韩老狗跟他乡情深厚,但也非常熟稔,而且尹千峰脸皮薄,一听谢虎山招呼去家里吃饭,特意回办公室拿了两瓶西凤。
不像马老五和韩老狗,一听吃饭,那就空着两只爪子登门。
“尹书记呀,让我说你啥好,咱俩处了这么多年,你上我家里吃饭,没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了吧?”韩老狗看看正叼着香烟拧酒瓶,毫无公社领导架子的尹千峰,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一回也没带过酒菜,今天换成虎三儿请客,你这西凤一拿就是两瓶?”
尹千峰头也不抬的说道:“废什么话,我给你拿两瓶西凤,你能帮我办事啊,是能少跟我闹公粮,还是能少跟别的大队抢机器闹大之后找我出面?”
“虎三儿别的不说,轧钢厂的吉普车起码借给公社开啊,你想想,我刚来那会儿,伱干过啥操蛋事儿,还上你家喝酒不带酒菜,你偷着乐吧韩老狗,我跟你说,我没带菜刀去喝半截砍死你,那都是组织把我培养的好,身为党员自我严格要求的品德救了你。”
谢虎山接过尹千峰打开的西凤酒给三人的酒杯倒满,然后和马老五挨着听韩老狗与尹书记斗嘴,俩人吵架吵了这么多年了,可以说他俩互相说的话,比跟各自媳妇说的话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