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压低声音在李兴元耳边说道:
“李厂长,拔丝车间刘主任他家孩子那事儿……我看对方找了铁路的关系。”
李兴元顿时吓得一激灵,他是负责供销的副厂长,供货发货这块是他负责,对方真要找了铁路的关系,不给好好发货,最先受影响的就是他!
他当即把扑克牌朝桌上一扔,把钱敛进抽屉:
“不玩了,散吧散吧!”
本就是陪他熬夜值班的三人顺势起身出了值班室,等人都走之后,李兴元这才看向司机:
“怎么回事?消息可靠吗?老刘不是跟我说,对方是农村的吗?”
司机把自己看到的,经历的说了一番,说亲眼瞧着中坪两个年轻人去铁路工房车务段敲门,喊出来一个,带着他俩匆匆走了。
“老刘呢?把他给我喊来。”李兴元烦躁的点了一支进口友谊烟,对司机说道:
“一天天的,净他妈给我找事,让他赶紧过来!”
司机匆匆赶了过去,李兴元嘬了一口香烟,心里有些不安。
说实话,工厂只要挣钱,县里领导都得捧着他们这些工厂干部,指着他们这些工厂交税呢。
他们这些工厂在谁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扬,但就怕得罪了这帮子铁老大。
人家铁路不缺生意,车皮从来都是紧缺状态,哪怕是铁路上一个拧螺丝的工人,那都得是各家工厂要溜须拍马的人物,你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就容易得罪了这些喜怒无常的铁老大,也不知道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工人背后有什么通天关系。
毕竟人家铁路和地方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以为得罪了八百里地外的一个铁路工人没什么事,结果人家一句话捎过来,就能让自家工厂半年连一节车皮的运力都拿不着。
铁老大,是这个年代所有工厂的活爹。
而且县里和厂里正在研究,说业务这两年发展不错,准备把拔丝车间单独拎出来,扩建一个拔丝厂,厂长和党高官刚跟李兴元谈过话不久,希望给他加加担子,等拔丝厂建起来,让他过去担任厂长。
全厂上下都知道老刘是他的人,又是拔丝车间主任,将来建厂之后,肯定是拔丝厂主抓生产的副厂长最佳人选。
“铃铃铃……”司机还没带人回来,工厂领导值班室的电话先突兀的响了起来!
李兴元拿起电话:“喂?”
“管厂吗?这是铁路货场,让你们的工人过来装车把货拉走,给货场腾地方,有批煤炭急着送过来,等车皮发走!天亮就到!”电话那边一个冷漠蛮横的声音说道。
李兴元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嘴里亲热的打招呼:“哎呦,今儿是哪位领导值班啊?您是?”
“我是张明。”对方硬邦邦的说道。
“张哥,我是兴元啊,怎么意思,上次咱们一块喝酒,弟弟我自罚一海碗白酒,您忘了?您不是跟我说车皮这事帮弟弟定了嘛,怎么又安排煤炭加塞了?我这货可急呀,人家鲁州省那边等着这批货生产自行车呢。”
“煤炭那是国家发电用的重要战略物资!各地发电厂都等着尧山的煤炭发电呢!你什么货,优先级能越过煤炭?分不出轻重?他妈的,上几天班挣点钱就他妈忘本的小资!”张明语气粗俗的骂道:
“抓紧派人拉走,天亮之前你们不拉走,我们自己处理了啊!别说没通知你们!”
“哥哥哥!张哥!我这就过去!您等我,我当面过去跟您说!”李兴元连忙说着话,对方没有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兴元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两千块钱装进自己的手包,匆匆就朝外走。
刚出门,就看到司机带着车间主任过来,老刘还没开口询问,李兴元已经对司机说道:
“再让小车班安排辆车,把那两个崽子和人家中坪那位民兵同志都装上车,赶紧跟我走,去货场。”
“怎么了?”赶来的车间主任顶着黑眼圈,有些茫然的问道:“还没私了呢。”
“还他妈私了个Der!你不说你儿子欺负的是农村姑娘吗?怎么对方找了铁路的人!老刘,我艹尼玛的,要因为你儿子坑了我的业务,我他妈让你全家要饭去!”李兴元瞪着眼睛朝车间主任骂道:
“愣你妈呢,赶紧带上人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