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天刚擦黑,谢虎山就大摇大摆沿着崖口村里的小路朝桃子家走去,嘴里还用口哨吹着抗日老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鬼子进村曲”。
他的人所到之处,沿路各家,纷纷关门闭户,路上本来有几个还跑着玩的孩子更是直接被家大人一把抄起来就回了院子。
有的土狗想朝谢虎山这个生面孔吠两声,都被主人一脚把到嘴边的吠声踹回去,换成哀哀的惨叫。
人们都躲在自家堂屋门后或者窗户捅个窟窿眼,偷眼瞧着吹着口哨路过自家的谢虎山。
这个中坪土匪,崖口活爹居然还没走呢?
而且打伤了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回来了,公社都没把他抓起来?
腰里鼓鼓囊囊,肯定是枪也还在身上揣着呢!看这意思今晚要住下?!这是真要睡老刘家的儿媳妇?
桃子家的院子里本来聚了二十多号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听到口哨声,望过去等看清楚是谢虎山之后,顿时鸦雀无声。
“叔,婶,饭熟了吗?我从中午饿到现在了。”谢虎山推开篱笆门,跟回自己家里一样,神情自若的对院子里的金满仓两口子笑着打招呼。
桃子听到谢虎山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扶着门框站定,等看到谢虎山完好无损的站自己家院里,长出了一口气,看爹妈还没说话,自己对谢虎山说道:
“中午的饭都凉了,我给你做点热的,先进屋歇着。”
“好,正好小年,用我拿来的面和肉,包饺子吧。”谢虎山没有多说,朝院里还没回过身的金满仓夫妇点点头,弯腰进了低矮的金家。
这是他第一次进金家的屋,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里面充斥着烟熏火燎的烟火味,旱烟味,火烤棉衣棉鞋的汗臭味,好在靠着山不缺柴火,烧的温度倒还挺暖和。
“你上这屋。”桃子把谢虎山领到东屋:
“这屋是我和二桃儿平时住,干净点儿,西屋我爸我妈带着三胖儿和彪子住,太乱。”
谢虎山进屋这功夫,外面聚的人都看向金满仓和李巧枝两口子,他们本来讨论的是谢虎山肯定不能再回来,都寻思他在灵官营公社解决完事,就直接跟人家中坪公社的来人一起回去呢。
哪成想这個爹真是说话算数,走时说晚上肯定回来睡人家媳妇,还真回来了!
桃子等谢虎山脱了棉鞋上炕,又帮他把棉鞋烤上火,忙完这一切之后没有走,在地上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谢虎山。
“咋啦?吓住了,嫌我打架生非,要退婚?退吗,没事,大胆点说,我回头帮你做奶的思想工作,就我打架这事,搁谁家姑娘都得退,我绝对向着你,支持你。”谢虎山瞧着盯着自己不说话的桃子,凑到油灯前点上烟,故意逗对方。
桃子没说话,被谢虎山气得一扭身出了房间,三胖儿的脑袋在门口探进来,嘴里嚼着谢虎山来时送给他的糖瓜,跟地下联络员一样压低声音对谢虎山说道:
“三哥,别怕,我姐不敢退!我妈愁的念叨一下午了。”
谢虎山笑呵呵的瞧着虎头虎脑的金老三:“你妈念叨啥了?”
“我妈说,找错了对象也不能退呀,退了谁敢给我大姐再介绍对象?谁敢跟这么个活爹抢媳妇?活腻歪了?而且真退了到时候更找不着婆家,别说我大姐,就之前有个想要给我二姐相看订亲的媒婆,下午都吓得登门赔礼道歉,说自己想瞎了心,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了,啥身份啊敢给我二姐介绍对象,我妈现在正发愁念叨呢,说我二姐搞不好都得打光棍。”
金老三对谢虎山如实汇报着掌握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