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水,谢虎山一抹嘴拉过一把凳子摆到韩成松对面,从口袋里取出北戴河,递给韩成松一支,陪着笑脸:“二大爷,换一支,换一支。”
“呦,带把的?哪来的?”韩成松接过带过滤嘴的北戴河看了看,没舍得抽,别在耳朵上,继续吧嗒烟袋。
“红兵特意帮我协调的,您老的侄子您还不清楚能力?那协调能力,绝对数一数二。”谢虎山故意坏笑着把协调俩字咬的很重。
韩家在中坪村是大姓,韩红兵在韩家那个大家族里按辈分算,是韩成松的堂侄,所以谢虎山从发小韩红兵那里论起,管韩成松叫二大爷。
韩成松没听出谢虎山的调侃,看到对方坐自己对面的架势,把烟袋从嘴边挪开问道:“有事吧?”
“是有点事。”谢虎山也没有在韩老头面前兜圈子,直接把韩红兵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对韩成松问道:“二大爷,你说,大比武排第二的民兵都能去,我民兵大比武排第一,怎么就没收到通知呢?”
韩成松听完之后,脸上先是有些茫然,随后恍然,最后浮出一层愠怒,嗓门都高了不少:“排第二的民兵去了,你小子排第一,没人通知你?还反了他们了,甭问啊,这肯定是走后门把你挤下来了,等明天,我去公社找领导,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滴?这是县里觉得咱们中坪大队好欺负?也太明目张胆了!公社不管,我去县社找领导!不是咱们的咱们不要,可是该是咱们爷们的,少一点儿也不行!”
他是老革命,抗日那时候就是儿童团成员,帮游击队放哨送信,后来又加入农会,入了党,解放后当了中坪村生产大队生产九队的队长,直到原来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书记去世,他被推选上台,做了十几年的生产大队书记。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大伙支持当大队书记,靠的就是公平正直,眼里不揉沙子,亲闺女当初贪图中坪村的土地肥沃,嫁去外村之后觉得婆家的村子土地太薄,生产队粮食收成不好,想要和丈夫再迁回来以倒插门的名义重新落户,加入中坪村生产大队,被韩老爷子当着全生产大队骂了出来,骂到亲闺女从那以后再也没脸踏进中坪村一步,彻底断了来往。
当初农机站的农机驾驶员借着各生产队需要仰仗机械收播,在帮各个生产队收播时吃拿卡要,好处不给足不开机,到中坪村全被韩老爷子收拾服了,不给好处不开机,那中坪村就不用机械,靠牲口和人力完成当年的播种收割,照样粮食产量在全市排名靠前,直到召开当年的劳动生产表彰大会,会上让他发言,他才放了大招,当着县市领导直接把农机站吃拿卡要的问题说了出来,最后补了一句话:今年他们村所有群众就不感谢县里了,因为县里那些农业机械也没给中坪村任何帮助。
群众不感谢县里?这还了得,就这一句话,书记,市长会后轮番找韩老爷子单独了解情况,了解之后,分管农业的副县长第二天就被调职,随后整个浭阳县对辖区所有乡镇公社农机站上至站长下至维修员开始了调查,好几个性质严重的直接进了监狱,有个站长的儿子本来刚被挑去当了兵,就因为父亲收了好处,被部队退了回来,孩子没想开跳了河,媳妇疯了,得到消息的站长在监狱劳动时找机会喝了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