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雇佣军、未知的海盗、罪恶的叛徒应当乘着成千上万的船,停靠在港口一截截凸起的脊骨内,和卑贱自私的虐待狂与杀人犯一起沉浸在没有统一政府的狂欢之中,在贵族和人棍的上端与下限中沉沦堕落——哈哈,人棍的学名是畸人,我猜。
那些由血肉改造而来的生物体,肌肉内奔流着各种化学物、生长药剂与类固醇,移植在手臂末端的利爪和斩刀沾满剧毒,鲜亮的翠绿药剂在它们体表的管道中流动,免除它们的痛苦,使它们无休无止地追捕逃亡的猎物。
我突然笑出了声,所有的黑夜、折磨与施虐在上啊,我实在想不出是怎样善良的命运,要将一副凡人试图拿玩具餐刀刺伤我的滑稽喜剧,在我陷入无穷的追杀时,作为调节心情的无聊小节目,在我眼前与耳边播放,使永无止境的黑暗猎杀之旅不至于陷入一套无聊的怪圈。
我让无穷的欢欣放纵着我的狂笑,在幻觉之外听见尖塔下的黑暗都市中正在爆发的罪恶如溢出的泡沫向我所在之处堆积。谋杀和背叛不值一提,酷刑和折磨可堪闲谈。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混乱究竟是传闻中的大陨落催发的极端颓堕,还是自古老异形帝国延续而来的灵魂干涸。
对了,我其实很喜欢称那场灵族衰亡达到终点时的爆发称作秋天。我从反复闪现在我面前的那座人类都市中学得这一词汇。这往往能让我感受到我对人类世界的一种接近。
在我……趣味性的成长历程中,我很乐于珍惜窥探人类社会的分分秒秒,幻想着我位于那颗不属于我的星球成长时将获得的软弱与空虚。我将有闲暇去构思正义和罪恶,去分割一个尚有光亮可言的世界,并在我的美妙想象被挫败时,获取痛哭流涕的余裕。
我被幻境抛出,落回我所在的现实。我的颈项疼痛万分,意识在边缘游离,四肢传来阵阵无意义的抽搐,大脑被搅动得像一滩血肉艺术宗师的作品会吐出的呕吐物。但我明白该如何享受这份甘美的痛苦,从中啜饮感官里至高至美的一滴清露。
在结构或维度崩溃的废弃区域、怪物出没的骨化遗迹和沸腾的毒药里,在我跟随血伶人学会我所需的一切知识的漫长过程中,我明白了痛苦对于我的意义。
我听见尖塔中传来求救的声音,而他灵动又复杂的语言标识出他的身份。我更换出更为舒适的坐姿,在尖塔边缘摇晃着我的腿,让肮脏的夜风刮过我苍白的皮肤。我倾听他们挣扎的声音,在幻觉褪去后沉浸在幽都为我无私献上的当地剧目里。
三分钟又十一个人类社会的读秒过后,求救者成功杀死了他受蒙骗的敌人。这就是这座都城运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