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斯转动着他的金色笔杆,在几秒的思考时间后,用笔杆末端压着一枚棋子底座,在棋盘上推动了一格。
在执政官康诺移动他的棋子之前,尤顿提醒:“你要输了,康诺。”
康诺沉默地移动着他的棋子,兴致低迷。一枚雕刻成塔楼的白色棋子吃掉了莫尔斯的一个小兵,这使得那座塔楼出现在战象的斜角。
“嗯,也许你是对的。”莫尔斯说,“不过你成功劝说我要输一局。”
他将藏在后方的国王向前挪了一格,朝着暴露在防护之外的那一刻靠近。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棋盘游戏,在连着战胜了康诺三局后,莫尔斯不介意让这位罗伯特·基里曼的养父开始获胜。
康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没有客气,调整着他的棋盘布局,做好吃下这只国王的准备。
“我喜欢这个,伱没有和我几番推辞。”莫尔斯轻快地点评着。数个回合后,康诺取得了规则上的胜利。尤顿看准时机,招手让房间门口的侍从们带着午餐进来,阻止了两人再来一盘的倾向。
“你知道这些黑麦的产地吗?”莫尔斯饶有兴趣地问。
“埃斯潘多,第一季的新麦。一组黑麦在市场上的流通均价是三十阿斯铜币。同时,一组大麦平均十五阿斯,小麦则是二十七阿斯。”执政官回答,这些数字清晰地出现在这个已不年轻的凡人统治者口中,“很不幸,这块面包在采购账单上曾经需要一奥里斯金币。”
“现在呢?”
“在城区内对所有市民限额低价配给。”
“这项政策推行成功了?”
“在加兰见过基因原体们之后,我在元老院中的阻碍就忽然松动了。”康诺说,拿着面包沾了一些蜂蜜。
他房间中的种种家具都表现出凡人规格和原体型号的错杂感,书桌恰恰适合常人使用,一台方形的沉思者同时适合凡人与原体,但有一把椅子和几件工艺摆设则过分高大。
这不是一个执政官应当忍受的不和谐和混乱,但康诺在不言不语中欣然接受了这一切,以父亲的身份,容忍着儿子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种种痕迹。
“野心家。”莫尔斯赞扬地说,“一个基因原体能获得像你一样的父亲,是原体与帝国的幸运。你想不到在听完佩图拉博和我介绍哈姆雷特的三十个谣言版本后,忽然发现你的内廷图书馆竟然真的有一本原版哈姆雷特,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
他的话题有些跳跃。佩图拉博曾经于一段时间内是唯一跟得上他思路的人,后来可以再加上帝皇与马卡多。
他眼前的凡人们则完全不会去试着跟上他。他们从最新的信息开始处理,关注当前的实际和随之而来的未来:这正是康诺与尤顿执政的方式。
“你这样认为?”尤顿说,“我看帝国人更多地因他们遗失了一个基因原体而恼火。”那个新单词从她口中吐出时,就像其他单词一样熟练、平常而辛辣。
“你还在生气,尤顿女士。”莫尔斯站起来,拍了拍那台沉思者。
机器发出一阵小小的古怪警报声,莫尔斯找到那个取消按钮,把合成机械音带来警报停下。
“但孩子就是这样。他们用自己的叙事结构去观察世界,不在框架内的情况只有出现并造成一定后果之后才会被纳入考虑——罗伯特正在挨个抓着他的指挥官们批评,哦,他正在表示他后悔这么快地交出他全部的信任,虽然我们都知道他没有。”
尤顿否定了莫尔斯的话。“这不是生气,我们对这一天早有准备。一个庞大的人类帝国,会对我们这些偏远边陲之地的小统治者报以尊重,才是一次意外。”
莫尔斯笑了起来:“你就是生气了,女士。当然了,他们期待着罗伯特·基里曼亲自指导他们政务,当然对马库拉格的执政官抽出宝贵的时间给他们教导心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