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图拉博的心情不错,非常不错。
若他不想对着自己也撒下谎言,那么他就不能硬要撇下嘴角,造出凶狠冰冷的脸色。
所以莫尔斯登上高台时,见到的是一个神色平和,甚至带了点昂首挺胸的姿态的男孩。真正而非虚假的胜利给予他自信,自信使他具有宽容。如果非要说他脸上有什么叫人不愉快的表情,那只能是一丁点耀眼的骄傲了。
佩图拉博笔挺地站着,势必要让每位公民对他抱有肃然的敬意。他扬起脑袋,浑身威严漫在衣袍垂落的长直褶皱中。
“公民,你是最后一位为两件作品留评的人。”男孩说,“我希望你不得欺瞒,不得奉承,亦不得轻率,不得马虎。”
他侧过头,以平等的目光注视两件作品,在女神像裙角缺了瓣的鲜活花样上停留片刻,无异样地示意蓝袍的青年去看两座雕像。
一旁的仪官快速校准收音设备,保证蓝袍青年的声音能远扬至每个人的耳畔。
“我是一名剧作家,大人。”莫尔斯扮演的角色笑着将双手摊开,伪造的皮肤指腹是摩擦得出的老茧。
“我并不是工匠,也不是手艺人。我的能力,全部地寄托在几件反反复复的东西上。那些一模一样的纸张啦、木炭啦、无休无止地替换着,替换出完全一样的命运。我呢,就常常在我的藤椅上磨蹭着我的年岁,想着什么时候我的剧本能换来饭食。”
“我有个梦想是象征和平的奥林匹亚运动会在我们亲爱的大地上再次到来,可惜那就不知是何年何时了。”
“这就是讲啊,我实在没心思去考虑一件作品本身到底有多优美,毕竟我才识有限,一生哪能精通两样事物呢?我看不懂哪件雕塑更好的。我今天到这儿来,反而是来观察和这件作品相关联的人。”
他时时地观察着佩图拉博的表情,推断男孩此时的思维大洋里正漂泊着哪种情绪的小舟。
他看出佩图拉博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反而产生了更多的专注与兴趣。
抛却这孩子没看出他真身的那极微小的可惜,莫尔斯对佩图拉博的表现颇为满意。
蓝袍子青年向前迈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的拇指蹭着自己的下巴,一副琢磨的样子。
“我可否靠近了观察这两件作品呢?”他说。
“请随意,公民。”卡丽丰说,她的眼中透着沉静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