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图拉博是莫尔斯的第一个学徒。
莫尔斯从前没有动过收学徒的念头,因为他尚未抛离个人道路上的求索者之身份;佩图拉博是唯一的例外,也让莫尔斯第一次体会到做老师的麻烦之处。
他并不忧愁自己是否成为了合格的老师,显然无论他是否合格,佩图拉博都不会离开,尤其是在得到他真心的关切之前。
这有些困难,事实上,这甚至是莫尔斯自己的小小困扰。
要调动起足够的情绪来酝酿出对一个混蛋小子真心的喜爱,可不是一個适合他的课题。
太阳悬着很久了,大群的白鸟从空气里慢慢地划过去,在人群头顶低低切割出一片影子。
莫尔斯站在人群中,在黑色布衣外又罩上一层普普通通的深蓝色长袍,以便融入人流,用另一种视角去观察他的学徒。
他抬起头,并不动用灵能,也不做多余之事,只是让视线从人潮的缝隙里穿过无数个剃光的、流汗的、或包着布的、或头发垂到肩上的、或佩着金银冠饰的、或携有异邦雀羽的头,去看见远处高台上那两个相对立的人影。
高台上的人数不少,除了在软垫上席地坐得轻松的安多斯,与另一边脊背挺直、看不清脸的佩图拉博,僭主家里剩下的几人也同样在场,子女侍于国王两侧。
另外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朝臣、士兵、匠人、外来之客,皆是先前在佩图拉博见僭主时出场过的那批除去祭司之外的人;还有几张生面孔,因为距离遥远同样看不清脸,只能看出中年人无伤大雅的体态、顶部脱发的反光脑袋,与彼此间时不时的几句交谈。
空中的宽翼白鸟又盘旋回来了,莫尔斯拂去心里去揪几根雪白鸟羽的杂念,目送这群自然的生灵离开。
“今天有很多鹫鸟啊。”一旁有人感叹,“是艾西斯神的伟大心智吗?”
莫尔斯双手抱在胸前,闲散地站着。闻言,他侧过头看那人——因为人潮涌动,那人挤着他了。
“是好的征兆吗?”他问,采用了与当地人全部口音结合起来后各方面取平均的音调,这让那人脸上浮出亲切的笑容。
“艾西斯喜爱每一个人,她庇护手工业者,罪人,也保护亡灵、幼童、少女和贵族。”
“听起来不错。”莫尔斯不置可否。“白鹫鸟常来洛科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