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使劲了力气却只微微动了动手指,整个人都像被无形的力道压着,让她无法动弹,只能嗫嗫的启唇道:“别难过啊,爷爷奶奶年龄大了,我们如雪也长大了,以后会寻个如意郎君,陪着如雪一辈子的啊。”
盛如雪急急起身,拍着她胸口给她顺气,难过不已的道:“奶奶,爷爷不要如雪了,您也不要如雪了吗?”
“我们少年夫妻,一生琵瑟和鸣,从未有个龋齿,那黄泉路上孤单寂寞,你爷爷也会害怕的啊,我得去陪他。”她趴在床边,哭的肝肠寸断,握着奶奶的手不停的揉搓着,想要温暖她冰凉的手心,却只是徒劳。
“待我走了,与你爷爷葬一起啊。”她艰难的转动眼珠,定定的看着盛如雪,她只能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点头,眼睁睁看着奶奶闭上了双眼。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的至亲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偌大的安定王府,竟安静的可怕,哪怕外面唢呐阵阵,鞭炮响着,可周边太过冷清了啊。
戚端端身着素衣进府便感受到了萧索,难免让人心下动容,这府上乱糟糟的一团,她进了灵堂,那灵堂上摆放着两具金丝楠木打的棺木,系着白色的花,盛如雪跪坐在中间,似被抽了一身傲骨,弓着背有气无力的往火盆里扔着纸钱。
“节哀顺变。”她上前点了三炷香,又拜了拜,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面前的火盆边缘,很快就蒸发了。
贺羡南此时已经离开了羌洲,穿过了冰原,站在一座简陋的客栈前,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口用几根大小不一的桩子围着,一半被打进了冻土里,只露出一截在外面。
“有人吗?”他冷得浑身都僵硬了,上前拍打着门板,提高了声音道,他一双手被冻得通红,手背上生了好几个大的冻疮,哪怕他坚持着每日都涂抹了冻疮膏,可实在是风雪太大,又每日都在疾行,压根没有保护好双手,倒是让开裂的地方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鬼天气怎么还有人啊?”里面倒是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提着灯笼走过来,嘴里嘀咕道,门一打开,就见着贺羡南狼狈的站在门口,四目相对着。
“打哪里来的?想要做什么?”男子身上披了半块虎皮,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屋子里热气往外面散着,透过门缝,贺羡南见着大厅中间生着火堆。
在羌洲的时候,他打听过了去北境的路线,也听闻了这开在冰原上的客栈,乃是隐世高人,能掐会算的,若是能得他相助一二,或许便能早日寻到幽魂花,治好林子漾。
“从许州来寻药救人。”贺羡南也不隐瞒,男人偏了偏身子,让出一点位置来,贺羡南惊喜的从那小小的位置进了屋子,男人在身后关上了门。
这客栈倒是别有洞天,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可这里面倒是井然有序,虽说不上华丽,但也算不上差。
“寻药?”男人将灯笼挂在梁上,拉起了帘子,淡淡的道:“这冰天雪地的,能寻什么药?莫不是被诓了?”不待贺羡南回话,又自顾自打断了自己道:“不对,这人是你什么人?能不辞千里跑这地方寻药?”
贺羡南靠着火堆,将手放在上面烤了烤,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才接着道:“寻幽魂花,她救过我的命,如今她危在旦夕,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了。”他想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小小人儿,心里堵得慌。
男人听他要寻幽魂花,惊得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似被吓倒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要寻什么?我没听错吧。”
贺羡南只看着他,眼睛炯炯有神,他就知道,这人没有说谎。
突然有些生气,提高了音量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幽魂花,这玩意要是这么好得到,这世间还哪来那么多丢魂之人啊,更何况,你知道幽魂花的生长环境吗?就算你得到了幽魂花,你也带不走的。”他笃定的道。
“幽魂花啊,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未听闻有人寻到过,几年前也有人如同现在的你这般,来寻幽魂花,最后呢,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带走。”他看着他摇摇头,似在嘲讽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一定要去北境走一遭。”贺羡南放下杯子,坚定的道,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手脚生冻的地方奇痒难耐,可他只是打开了包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费力的啃着。
男人见他这样,倒是心生了恻隐,问道:“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我做一件事,我呢可以免费为你做向导,带你去北境。”北境不同于冰原,也不同于羌洲,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冰冻千尺,却生活着北境最神秘的部落,他们饲养着最为凶猛的北境狼,与其他狼类相比,北境狼体格更强健,体型是普通狼类的两倍,毛发浓密修长,长着蓝蓝的眼睛,尖锐的牙齿,是能啃食掉雄狮的东西,且不说那北境里复杂恶劣的天气,就是北境这片土地本身就隐藏着无数的危险,最常见的便是血崩,更不用说被白雪覆盖的洞穴,抑或是埋藏在冰冻层下的暗河。
那温度低到了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极端寒冷,是能直接将人的双腿冻成冰棍,一敲就碎的那种。
“你就带了这么点行李,就敢进北境,别说你能带着幽魂花出来了,你就是在北境活上三天,我都算你厉害了。”男人瞥了眼他不大的包裹,鄙夷到:“竟然要去,为何不做好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