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这样的死亡。
他不仅难以相信,更难以接受,这两日,他不上朝不见臣,更闭门不出,只守着这么一盏微弱的灯火,好像想要从这样的孤寂里找到一点安慰,却什么都找不回来,心头的空洞越来越大,而在那空洞当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在渐渐的滋生,如同周遭的黑暗快要吞噬他眼前的这一点火光一般,几乎就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可是,宇文渊毕竟是宇文渊。
一听到关于前方的战事,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充满疲惫的红血丝的眼睛也立刻爆出了一缕精光。
他问道:“兴洛仓,出什么事了吗?”
宇文晔道:“自从申屠泰拿下了宋许二州,梁士德显然已经知晓了我们准备出兵东都的计划,所以,他这些日子一直不停的派兵滋扰,想要攻下兴洛仓城。晏不坏这些日子的压力很大,为了避免有所闪失,他已经派人封闭了整个山路,一旦有人上山,若无我大盛王朝的旨意和军令,他就立刻放箭示警,若还不退的,就会立刻动手。”
“……”
“即便如此,梁士德也没有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
“……”
“晏不坏在那里已经守了许久,虽然兴洛仓城易守难攻,可若久攻无援,城内的人心难免浮动。”
“……”
他的话虽然说得不少,可宇文渊在听到其中一句的时候,眼神中的精光更甚,猛地抬头看向他,即便心中早有准备,被那精光内敛的虎目突然注视,仿佛要看穿自己的皮肉血骨一般,宇文晔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跪在地上,默默的在袖子的遮掩下,握紧了拳头。
宇文渊道:“你刚刚说,只要上山的,晏不坏都会阻拦。”
“是。”
“那么,除了梁士德的军队,他还阻拦过谁?”
“……!”
宇文晔的呼吸一窒。
看来,即便是这样的悲恸,即便是自己有再多的话语掩饰,也不妨碍宇文渊轻而易举的将他想要的真相找出来,宇文晔紧握拳头的掌心已经出了一些冷汗,这令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也有些握不紧了。
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终于说道:“还有,三弟。”
宇文渊的目光一闪:“齐王?”
“是。”
“……”
宇文渊没有再说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对着黑洞洞的大殿道:“掌灯!”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见玉公公领着一队宫女慌忙走了进来,只见他们的身影在晦暗的光线下不停的晃动,一盏一盏的烛火在人影的晃动间点亮,不一会儿,整个两仪殿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跪在大殿中央的宇文晔,和坐在大殿上看着他的宇文渊,两个人之间,再无一丝可隐藏的行迹。
宇文渊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踱到了宇文晔的面前,他身上的衣裳在洗净之后,自然还有熏香,可这个时候,却有一股属于他的,武人的气息压过了那熏香,如同无形的铁笼,一下子笼罩到了宇文晔的身上。
他低着头,只听头顶传来宇文渊冷冷的声音——
“这就是你深夜觐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