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季夫人作的主,季寺卿再恼火恶心,也终是随了季夫人的意,许小蓝氏被一顶小轿抬进季府的侧门,自此后院多了一位蓝姨娘。”
“第二年,小蓝氏便生下了季二小姐,于生产的次日故去,却并非如外人所传那般,乃是生产过后大出血而亡,而是次日下晌,小蓝氏遣走所有婢女,独自于屋中安睡,言道不许任何人打扰。”
“小蓝氏刚生产完,身子极虚,吃了睡,醒了再吃,属实平常,下人也不以为异,便遵从小蓝氏之命,整个下晌都未曾去打扰小蓝氏的休养。”
“直至掌灯,过了夕食的时辰,小蓝氏屋里仍旧一片安静,贴身侍候的婢女终于发觉不对劲儿,推开屋门进内室一看,小蓝氏已然吞金,平躺于床榻之上,死得悄无声息。”
“小蓝氏吞金之前,写下一封遗书,留给了季夫人。”
“遗书中言道,她对不住长姐,原本该进直上道观了却残生,余生为长姐祈福,向长姐赎罪。未料事与愿违,让她怀上胎,得长姐许进季家门,让她腹中骨肉有了身份,已是她此生之大幸。而今她生下女儿,已无颜再苟活于世,死前留此遗书,她不敢奢望长姐的原谅,只求长姐能护她的女儿一护,让她的女儿能够平安长大,她来生愿当牛做马,还长姐养护稚女之恩。”
孟十三感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蓝氏心知季寺卿这个父亲大抵是靠不住的,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季夫人身上,希望季夫人能在她死后,护季二小姐一二,不至于让爹不疼娘不在的季二小姐,于季府之中意外夭折,连长大成人的机会也无。”
宝珠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小蓝氏好无辜,也好可怜。”
“世间无辜可怜之辈何其多,你可哭不过来。”并非孟十三的心是石头做的,而是她孤独地活了千余载,不管是单打独斗努力修炼的妖,还是偶尔入世扮作凡人,她经历的风浪可不少。
白骨累累,血肉成池,她都见过。
一旦都见过,再听诸如小蓝氏此般凄凉过往,唏嘘是有,却也不至于跟宝珠一样,把脸儿都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