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不由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自出生到三百岁,她浑浑噩噩四处钻土,至五百岁,她方开灵智,懵懵懂懂就近搬来同老祖作伴,到八百岁,她喜修成人身,今儿一千五百岁,从灵智开到现下千年,于洞庙中见过无数香客。
千年间沧海桑田,无数香客求了无数愿。
生而非人,凡人的愿望,千奇百怪,每一个都令她好奇,也是闲着无事,她无聊至极地决定入世,化身为世间凡夫俗子中的一员,或平民百姓,或王权富贵,她积极地探索着凡人每一个心愿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譬如,有位秀才来求中举,她想着举人老爷那么多人想当,却又那么多人自青丝至白发也没能如愿,想来那科举定然很难。
抱着求知的精神,好奇的心态,必胜的自信,她把凡人十年寒窗该读的书籍皆读了个遍,尔后还幻化成少年郎去考了一把。
结果,她成为当时最年轻的进士。
随后当了几年官,当得甚无趣。
无趣之下,她寻了个机会,辞去官职归隐田野,回到老祖洞庙继续清修,继续每日听着不同的香客许下不同的心愿。
偶尔遇到引起她好奇心的,她依然会跑到凡间探索印证一番。
千年下来,能引起她好奇心的,已然不多,有她不知晓需探索一番的,亦已不多。
而眼下,恰恰是她懵懂茫然至极的状况。
孟十三正摸不着头脑,双眼无神,脑子处于停摆的状态。
大丫鬟金银端着药碗进屋,绕过花开富贵紫檀座屏,掀开七彩宝石珠帘,她直往内室拔步床走,走近了便看到这么一幕。
“小姐,您怎么了?”金银将药碗托盘轻搁于床一侧的桌面上,回头小心翼翼地问着拥被坐在床上发呆的自家主子。
孟十三听到声音,似被定住的身体终于动了动,眼神儿慢慢有了神采,落在金银脸上,一瞬不瞬的。
这可把金银吓了一跳,越发轻声地唤道:“小姐?”
孟十三眨了眨眼,却是视线一转,落在床前的摆设上。
床前的平台四角立柱,镶以紫檀围栏,两边各有一个扇形小窗,宛如一处回廊,中间置以脚踏,两侧各有桌凳,左侧桌面上放着一个碗,从气味儿上来分辨,这是一碗汤药。
孟十三一双眼珠子略略一转,打量起她眼下所在的这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