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当下混乱的局势,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仍对未来抱持最美好的期待。1832年6月5日,亚瑟·黑斯廷斯在日记里如是写道。
——乔治·麦考莱·屈威廉著《十九世纪英国史》
亚瑟刚刚走出剧场,便嗅见了街道上弥漫着的一种不安与混乱的气息,就像是汗臭味混合着泰晤士河散发出的污秽,仿佛整个城市都正在痛苦地喘息。
在这个接近黄昏的时刻,今年刚刚安装的街头煤气灯已经点亮,然而这闪烁摇曳的灯光,却无法驱散正随着夜晚一起降临在伦敦街头的阴霾和雾气。
亚瑟一语言毕,警队立刻爆发出了惊人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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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迈开步子,手扶着佩剑,环绕着他们的队列。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警察全都起立,他们同样摘下了帽子起身道:“长官,我们很抱歉!”
至于那些被在附近负责防御的近卫骑兵,莱德利都不敢确定这些高傲的绅士会不会愿不愿意听他一语,更别说让他们违抗军令、前往金融城了。
纷至沓来的股票交易者和国债持有者疯狂到几乎要将交易所的门槛踏平,他们发了疯似的抛售英国公债和平时视若珍宝的股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英国公债价格便重挫五点。
只听一阵马儿嘶鸣,那辆黑色马车的车门打开,硬质高帮马靴踩在了白厅街的地砖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亚瑟闻言点头,他拍了拍小警官的肩膀:“干得不错,你们今天非常对得起自己穿着的这身衣裳。等到事态平息下来,我会去厅里给你们申请特别嘉奖。”
他们剧烈的大喘气配合上车厢外时不时传来的三两声枪响与燃烧的火光,让这帮死里逃生的警官即便在逃离危险后也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我们将化身柴薪,燃烧自我,犹如烛火奉献,点亮伦敦的雾色。
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亚瑟打着了火,猛地抽了一口,紧绷着的面容也随之松弛了下来,他品味了一下嘴里的回味,一挑眉毛道:“劲儿这么大?平时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才需要这种级别的货帮忙压压?”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这些暴动者就像是发现了真理一般很快再次聚拢成一团,他们就像是席卷大地的野火,很快便会将整座城市点燃。
就在十五分钟前,这两位退役陆军上校各自骑上了一匹纯白色的英格兰纯血马,率领着苏格兰场最后留守的预备队——50名弓街骑警,紧急前往位于格林威治的伍尔维奇兵工厂增援。
但普伦基特并没有给他解释,而是转过身冲着亚瑟眨了眨眼睛:“长官,兵是好兵,但能不能让他们重新提起勇气,就得……”
街头突然响起了两声爆鸣的枪声。
我们必须勇敢地站在第一线,勇于担当,无论命运赋予我们何种角色。
一阵沉默之后,亚瑟指着其中一位警官鼓鼓囊囊的口袋,开口问了句:“有烟吗?我还需要借个火。”
“当然不是,长官,您……您误会了。平常的时候当然不是这样,但今天是紧急情况。队里的大部分人都被调去了总部集合,警署里只剩了我们四个留守。我们不走运,大部队刚走没多久,那帮暴民就开始冲击警署,我们四个抵挡不住,就被迫逃到了牛津街上,但是这里也有暴力示威者,所以……所以就发生了您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亚瑟向后捋了捋凌乱的头发,重新戴上了那顶苏格兰场警察标配的高礼帽:“莱德利,你看起来很糟糕。”
伦敦证券交易所对于英国这个国家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如果那里陷入了总崩溃状态,那么王座也会因此倾斜。
几位警官如梦初醒,他们赶忙连滚带爬的挤进了亚瑟的马车。
亚瑟望了眼几位警官胸前挂着的编号,把手放进口袋正想掏烟,却发现自己的烟盒貌似丢在了阿斯特里剧场。
亚瑟环视一圈,望着警官们一个个颓丧的脸,蓦地回了句:“残兵败将?我不这么认为。”
“遵命,长官!!!”
白厅街4号,警务情报局五处处长莱德利·金警督焦躁的徘徊在苏格兰场门前。
两位厅长临走前交代给莱德利的任务,便是告诉他,在他们二位从伍尔维奇兵工厂返回前时,将由助理警监亚瑟·黑斯廷斯临时代理主持大伦敦警察厅现有的全局工作。
而他们心中浮现的紧张、恐惧的情绪,同样无法伪装。
莱德利猛地深吸一口气,立正敬礼道:“长官,我现在总算明白信徒们见到耶稣复活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了。因为我现在心中就是这种感情。”
……
他们望着如同潮水般涌上街头的人群,以及他们那恨不得将他们连带着世界一起撕碎的表情,几名警官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丝绝望。
亚瑟叼着烟斗,擦开火柴瞥了他一眼:“你是在咒我死吗?”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国家并不完美,它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也许它确实需要在此刻做出改变。然而,我们希望它改变的方式是让我们离那个梦想中的地上天国更近,而不是更远。社会契约的本质在于,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服从共同制定的法律,以换取和平与稳定。
旋即,他垂头丧气的总结道:“长官,金融城需要支援,但我们的手上,就像您看到的那样,就只剩这些残兵败将了。”
但是,先生们,当我们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是代表我们本身的某个个体。我们是警察,是秩序的化身之物,我们面临的不是一场对个人荣誉的战斗,而是对法治理念的捍卫之战。
亚瑟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把那位警官的口袋掏了个底朝天,末了又补了句:“不好意思,烟斗也借我用一下。”
然而,还不等他们坐稳,马车便再次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