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准备仔细寻找一番时,他眼光瞥到那个男人又有了新的动作,干脆又蹲下来先看他怎么做,生怕又从这里漏掉了什么。
那人两只惨白又枯瘦的手从袖筒中伸出,把从怀中拿出的小船放在岸边,又取出蜡烛和火种,将蜡烛直立在地上,拿着火石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它们碰撞在一起,直到碰撞了几次后,摩擦喷出的火星四溅,有一颗火星落到地上的蜡烛引燃线上,瞬间就看到蜡烛燃烧了起来,欣欣向荣的照亮了这片小地方。
如生命般鲜活的烛光跳动着,让近在旁边的于天生出一丝暖意。
男子并未因蜡烛的点燃做过多的停顿,依旧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拿起在地上躺着的小船,另一只手则抓起蜡烛的尾部,把它们轻轻地举到面前,小心翼翼的将蜡烛固定在船中央,然后将那两块打火石也放到了小船上,紧靠在蜡烛旁边。
做完这些,只见他双手托着小船,如托举着一个生命般庄重和谨慎,轻轻的跪在地上,一手扶着河堤,一手托着小船将它稳稳的放在河面上,轻轻地顺手一推,小船即向着河中央荡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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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弱烛光迎风的跳动中,隐约能看到小船推开如血的河水荡起的层层波纹。
男子起身愣愣的看着那方小船顺着水势越行越远,直到它与其他的小船一起,汇聚成一片遥远的星河,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于天望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感。他也描绘不出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以及他想要说明什么,但就是感觉到好凄凉好压抑,当然,还有着一丝决绝的悲壮。
从没入人流的背影上恍惚的抽回目光,于天望着那绵延的黑暗和璀璨的灯火,整片天际像是连在了一处,分不清哪处是河,哪片是黑暗,只有黑暗中漂着的顺着河水渐行渐远的烛光,似乎证明着这河流的去向,和黑暗的空旷。
于天这才回过神来要去找那小船。
他的第一反应和目光落在那个他未曾踏足的巨大亭子上,他直接起身,挤兑过杂乱拥堵的人群,在人群当中又不知不觉的抹了好几把顺流而下的眼泪,这才勉强的走到了显得有些特立独行的亭子面前。
之所以说是特立独行,是因为从拿到打火石的亭子,再到那个有一樽雕像拿到蜡烛的亭子,再到这个广场,一路看上去顺畅和衔接,而那边的那个亭子,则有种将这种顺畅打乱的阻碍,就像是你挠痒痒的时候发现皮肤上的那个疙瘩,又像是被一条直线串联起来的家庭当中出现的第三者。
于天借口喘息了一下,直到被人群酝酿过的心情稍稍恢复平静,这才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他进去之后发现,在巨大亭子的中央,有着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三生石”三个字,人们围绕着这块石头,正在无序的转圈圈。
除此之外,亭子里面全是人,而且在那个超出亭子覆盖之外的裸露高台之上,也是站满了人,从这里的广阔可以俯视下面正在河边徘徊的人们,还有衔接着远处灯火闪烁的黑暗和河水之上被风飘荡过来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是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吃下一个臭鸡蛋一样,形容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于天在高台之上向着黑暗瞻望了一眼,嗅了一番这样的味道,围绕着三生石转了几圈,在人群当中又艰难的行进了一回,他瞬间就有种后悔的感觉。
这里偌大的地方,除了那块石头和人,没有其他,不仅没有找到一丁半点有关小船的迹象,并且于天到这里,还惹得一身的牢骚。
因为这个亭子里面的氛围,比下面人群多当中更加的浓郁和悲情。
如果说下面的苦闷是由每一个人愁苦的丝线,编织在一起的一件厚重毛衣。
那么这个亭子里,每一个人的愁苦就是一件毛衣,最终一件叠加一件的堆积着,将整个亭子都给严丝合缝的包裹了起来。
使得整个亭子里面凝聚的愁苦,已经被固态了,和下面还在如小溪一般涓涓细流的愁苦相比,这里就已经是江涛海浪,和下面还是如清水一般的稀拉相比,这里弥漫在整个亭子当中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住一样,呈现着冻豆腐的凝固和窒息,并且空气像是由眼泪组成的,除了那种沉溺感,还有一种悲楚环绕在其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