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是上午,春夜坊自没什么客人,安安静静,高楼飞檐,雅致又气派,无愧是清都第一青楼。
三楼的一处窗子晃过一截翡翠绿色,枝桠落了一片叶子。
芰荷拨弄着手腕间的翡翠镯子。
“姐姐,他看见你了?”迟迟紧张地问。
“不知道,不过得小心行事了。”芰荷取下镯子,收在妆奁里,神情不变,“他们已经发现蜜饯铺了,仪景呢?”
“他最近不是在盯陆渊,就是盯祁王府。祁王也知道自己儿子招人恨,防守是一层接一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仪景就只能先从陆渊下手。”
迟迟叹了一声,“芰荷姐姐,你知道的,他一听说有傅将军和少将军的消息,立马就从长陵跑过来了,听老头说,一路上都没怎么歇息。”
芰荷从妆奁中重新寻了一个银镯子,戴在如雪的皓腕上,对镜整了整妆发,“传信给仪景吧,唤他回来。凌纵好不容易出一趟门,陪他玩一玩。”
“好。”迟迟办事极利索,甚至带着跃跃欲试,“我跟他一起,再找陆观南过几手。”
带着蜜饯,凌当归有意去春夜坊门口看看。
老鸨一见凌当归,十二万分的惊喜,脸都笑开花了,“世子爷,您可好久没来我们这春夜坊了,您可不知道,好多姑娘可都想死您了,尤其是怜霜,吵着闹着非要见您……”
一张沾满香粉的手帕柔情蜜意地甩在凌当归的脸上,凌当归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想也没想,拽着陆观南就跑。
陆观南紧皱的眉头也总算是平了。
老鸨一瞧这架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抖着帕子:“还真他们所说,世子居然……居然从良了?!还为了一个男子???”
一路上,凌当归都觉得自己刚才落荒而逃的样子很没出息,懊恼不已。
“现在去哪?”陆观南问他,嘴角上扬,似乎有些愉悦。
凌当归打起精神,想想自己今天三番五次地丢脸,其根源就是李十三,拍板道:“回他的书铺,再去探密道,本世子非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陆观南笑了一声,“好。”
风絮怕世子走路累,在花月街附近租了一辆马车,他们先返回李氏书铺,在门口守着。陆观南和风絮驾马,凌当归便坐在马车里歇息。
马车过花月街,往清风街的方向去。
穿行旧堂巷和雨前大街时,忽然从天而降一群带刀的黑衣人。
陆观南及时勒马。
屋瓦上,蒙着面的迟迟说:“真是巧了,陆渊派人来刺杀凌纵,那我们就暗中看着,以便出其不备。哦对了,你看,那个穿黑衣服,驾马的就是陆观南了。你刚来清都,应该没见过他吧。”
迟迟只是偏头看一下仪景,习惯性的动作,没指望能看到他什么表情。
仪景除了在傅家的事情上像人以外,其余时候就是个冰块。
然而这回却不一样。
仪景呼吸急促,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车上的人,嘴唇紧闭着,手指扣着砖瓦,尖锐的瓦片刺破指间,却仿若不觉,显然是极度震惊。迟迟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应。
“怎么了?”
仪景只觉得天地间都回荡着嗡嗡声,沉重到压得他几欲窒息。
半晌后,仪景艰难地开口:“他,长得很像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