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爆出的怒吼后跟着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又一下,劈头盖脸扇过来。那声音极尖锐,像是万千上好瓷器怦陡然碎裂,听得人胆战心惊。
堂内,唯独凌当归慢条斯理摇着折扇吹茶。
陆辰荣被打得两颊红肿,狼狈不堪,眼前一片模糊,浑身滚烫,颤抖地趴伏,线一样的血迹从嘴角不断流下。
陆渊扬手,打红了眼,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给打死。
“公爷,辰荣都这个样子了,您就饶过他吧!好歹也是您亲生的儿子啊!”魏夫人泪痕满面,挡在陆辰荣的面前,提衣下跪求情,却也不敢碰此时震怒的陆渊。
陆温白见状也跪在母亲旁边,劝道:“父亲,您消消气。我虽刚回公府不到一年时间,但对二弟的性情是了解的。他绝不是这样胡作非为的人,此事透着蹊跷,兴许二弟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凌当归在一旁说风凉话,“哦?是吗?可据尤笠、徐钟和胡不为那三人说,二表哥是与他们一同去的春夜坊,一同喝的花蕊酒,本是为助兴,谁知不小心贪杯,喝多了,以至神思混乱,将如花似玉的姑娘看成了凶神恶煞的鬼怪。除了他三人,春夜坊的芝娘、荭叶、沁霜都可以作证。”
陆渊那一巴掌卡在半空,气得要死,最终狠狠拍在桌上。茶盏猛然一抖,滚烫的茶星子溅到他的手背上。似乎是气还没发完,陆渊将那茶盏握紧,用力往地上一砸。
陆蕙如往旁边一躲,但新换的衣裙还是被烫坏了。刚要抱怨几声,见父亲神色,那些话便又被硬生生地摁了回去。
陆渊的手掌被那茶水烫得通红,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面色铁青,阴沉可怖。
“公爷!”魏夫人惊呼一声。
凌当归拢了拢宽袖,善解人意道:“所以说,待客怎么能用这么热的茶?一不小心,就伤到自己了。舅舅,你赶紧涂点药,烫伤说严重也严重的呢。”
魏夫人让丫鬟拿来药膏,正要递给陆渊,却被陆渊随手一甩。
陆渊斜睨凌当归,如鹰隼般的眼眸锐利逼人,“祁王将你打成这个样子,你竟还能出门,还恰好撞见了这件事。是不是也太巧了。”
“巧吗?”凌当归扬起有些恶劣的微笑,摩挲大拇指上套着的白玉扳指,“我不觉得啊。舅舅,我可是专门去找你儿子的。你是不知道,你的这位爱子在大街上,将我好一顿羞辱,翻来覆去地讲我和陆观南的那点事。我当然不乐意了,一打听,发现二表哥居然在春夜坊?我还以为自那次事情之后,二表哥毕生都不敢再踏进这个地方呢。”
听到这话,陆辰荣的鼻腔内漫溢出血腥味,整个人都是懵的,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父亲,二弟肯定是被尤笠他们那些人强逼的,对吧二弟?”陆温白回头朝陆辰荣使了个眼色,神色担忧。 海棠文学城
此事陆辰荣也顾不得二人平时的不合关系,一个劲地点头,说话结结巴巴:“是、是是!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尤笠他们非拉我一起去的,我本是拒绝的,可是他们偏偏不让,最后还把我强行给拽去!”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受了沁霜的魅惑,主动去的春夜坊,事到如今,也只能全推给尤笠,反正这些人本就劣迹斑斑。
凌当归似笑非笑,经过他的不懈努力,茶终于不烫了,啜饮一口,回甘无穷。
此事新奇,传遍了大街小巷,势头立马盖过了凌纵和陆观南纷纷扬扬了好几天的断袖一事。陆渊刚处理完公务,便听说了这件事,急匆匆就赶了回府,找人去核查,确有此事后,气得半死。
越想越是恼火,陆渊又狠踹了他两脚:“没出息的东西!我陆府家风门楣,全被你给败坏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克己守礼,又何曾做过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