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水故作惊慌,急急拍下她的手,笑道:“妹妹待我如‘内人’,那便不要麻烦她。这大热的天气,来回一趟怪不容易的!”
云未杳看湛若水一本正经胡扯,只是与他笑作一团。二人一路闲话,只在山中四处闲逛,也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去到了哪儿。说笑着,云未杳偏头向他笑道:“那日在三峡舟中,你与我说了许多塞外趣事,因着怕你乏,不敢劳你多说。今日你再说些与我听!”
湛若水含笑点头。他不是说书先生,没有那许多演说的技巧,在讲过往经历时,却也细细地描绘着每一个细节,认真地铺垫故事与伏笔,甚至像个孩子一般揣测每一个人心中所思所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着一个人会有这许多话说,而这些话就像说也说不尽似的。云未杳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婉婉地抿唇笑着,眼睛弯得月牙儿似的。
湛若水正与云未杳说笑着,忽听得斜前方一阵惊呼传来,直吓得他二人赶紧甩开了手。来人正是曾慧,只道:“未杳姐,啊,湛……湛相公也在呢!”她脸上直是欣喜若狂,湛若水却是心中一沉。他着实是大意了,饶是不敢动用武功内力,他的耳力也高于常人,如今一个人大喇喇地便来到近前,竟是丝毫未察觉。
云未杳笑着与她招呼,却见少女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只往湛若水身上瞅,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借着有林木遮挡,她默默伸出手去握着湛若水的手,狠狠地掐在他掌心,痛得湛若水倒吸了口凉气,面上还一常如故。
曾慧三作并作两步过来,云未杳看她挎了个竹篮,道:“你做什么?”曾慧提了提篮子,有些腼腆道:“我娘让我出来挖点野菜,待会儿我挖好了,未杳姐带些回去!”
云未杳笑向湛若水,有些不好意思道:“亏我在这山中长大,除了会认药草,野菜却认不来几样。三娘常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哼,我哪会五谷不分,不过四体不勤罢了。”
湛若水不想她惫懒得竟很是理直气壮,笑道:“您也想挖野菜?”
云未杳偏头笑了笑,却并不回答。湛若水无可奈何道:“好罢!”
曾慧雀跃道:“未杳姐,我来教你们!”便将篮中的野菜一样样拿出来,道:“这时节野艾蒿最多,灰灰菜也不少,这两样是如意菜和马兰头,云未杳姐和湛相公可不要认错了。”许多野菜本能入药,云未杳很快便能辨出几种来,只有湛若水甚是苦恼,一手拿着野艾蒿,一手拿着把不知名的野草,横竖看不出差隔来,索性一股脑放进云未杳兜起的衣裙中。曾慧忙将野草挑拣出来,认真道:“这种野草看起来最像野艾蒿,但叶子却粗圆了许多,做进菜里最是苦涩不过!”
云未杳拿着才摘的野菜顺手轻轻打了打湛若水的手背,笑道:“叫你不仔细听,错了可有得你受。”湛若水笑向云未杳道:“是是是,都听你的才好!”云未杳指了指曾慧道:“到这山里,慧儿才是老师,你且好好听她说!”曾慧昂着头很是骄傲,又将几种野菜跟湛若说水了,湛若水却很没出息地急出了满头汗。云未杳叹口气,便将身上兜的野菜交给他,道:“你给我拿着便好!”湛若水如遇大赦,立即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