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水点了点头,黯然道:“抄家之时,我逃脱了,弟弟年幼,没能逃出来,便随父母被打入狱中。弟弟他……他竟夭折了。”
说起亡弟,湛若水眼中隐隐有泪光,云未杳心有不忍,却还是道:“你如今的姓氏,是清水湛然之湛,还是上官湛之湛?”
此话问得很没原由,湛若水却听明白了,低声却极清晰道:“是上官湛之湛。”说罢又抬头直视着云未杳,徐徐道:“若水是师父为我取的字。”
云未杳便自默然无语,湛若水也缄口不语。二人归去时,又比来时静了几分。眼看将近小园,湛若水便欲打破沉寂,清了清嗓子道:“是了,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云未杳道:“请讲。”湛若水道:“岭南弄氏为何一直寻找姑娘,你是如何与他们结的仇?”
云未杳微微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轻轻道:“这事说来错先在我,湛相公便不要多问了。”
湛若水满腹狐疑,他对云未杳知之有限,却明白以她秉性,素来不管身外之事,更不是惹事生非之人,如今却说错先在她,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然而云未杳既不肯多说,他自然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湛若水微微掀了掀帘子,已是小园在望,却见门口立着两人,正是弄月竹的婢子,当下便皱了眉道:“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只道以弄月竹的脾气,若昨日负气而去,便不会再与他往来,哪想才隔一日,便又登门。湛若水的心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惭愧。
云未杳听说得古怪,也掀开帘子,正正望见那两个婢子,且还有卫三娘,便知是弄月竹来了,而三娘必是放心不过,便在门口候她,复落回座中叹气苦笑。湛若水道:“等下我会与她们周旋,你且先回去。”云未杳心下明白弄月竹只为湛若水而来,便点了点头。
那两个婢子望见湛若水归来,已是喜不自禁,向里用黎语不知说着甚么,便见弄月竹一阵风般从里飞奔而出。待见到与湛若水同行的云未杳时,弄月竹顿住了脚步,脸色须不是很好看,却也很是规矩地见了礼,淡淡道了声“云姐姐”。云未杳还了礼,只道:“我还有事,请恕我不能相陪。”说罢便向三娘望了望,三娘会意,径与她离去,弄月竹的面色方见松了松。
待云未杳去得远了,弄月竹方道:“你们去了哪里?”
湛若水的眉头略皱了皱,却也将弄月竹让回房中,温和道:“不过待得闷了,随处去走走。”
弄月竹自是不肯相信,咬了咬唇道:“我今日来时,看到孟飞在收拾行李,你……你们都要走么?”
孟飞早沏了茶来,湛若水请了茶,却只是不说。弄月竹又问道:“你们一同走么?要去哪里?”
湛若水只好顾左右而言其它:“姑娘今日来,可有何要事?”
弄月竹抿着唇,低声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你而来扬州,偏偏问我有何要事。若是无事,我……我便不能来了么?”弄月竹螓首微垂,娥眉略蹙,双眸泛着隐隐珠光,哀戚宛转之态较之往日率直明快又别是一番动人风情,直是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