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是弄月竹。她轻轻勒住座下骏马,却并不下来,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唇未动,笑先闻,扬声以岭南土语笑说道:“教诸位久等了!”言笑虽和悦,却是无人敢小觑,岭南弄氏族众皆是点头应和,态度极尽恭谨。弄月竹又与部众寒喧良久,湛若水虽听不明白岭南土语,却也深知她是在安抚族众,便也缄默不语,只愿她看不到自己三人。不料,弄月竹眸光一转,到底是看到了他三人,皱眉道:“怎有外人在此?”
弄海潮赶紧上前道:“他们与秋主有渊源,且还伤了我们的人!”
弄月竹本自笑意吟吟,闻言蓦地凝结,冷声以官话问道:“秋主匹夫,敢伤我的人!你们抬起头来!”
湛若水听弄月竹骂云未杳匹夫,心中只是好笑,又听了她的话,便知躲不过了,抬头冲着她便是一笑。湛若水本濯锦之姿,烟霞之容,弄月竹初时愕然,旋即尽是赞叹之色,早将他与云未杳的渊源抛诸脑后,扬起下巴笑道:“这个郎君,我喜欢!”
她竟无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便是弄氏族人中,听明白官话的也是略略皱着眉头。她又自顾自向他笑道:“我叫弄月竹,你叫甚么名字?”
鬼道士在湛若水身后捅了捅他道:“果然是她!哎,依我看,这妖女怕是对你意!”言下之意是让湛若水小心对付着,他们也好蒙混过关。湛若水胸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笑道:“在下湛若水,弄姑娘原来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夏皇,久仰久仰!”
弄月竹满是欣喜之色,道:“你听过我?那你可听过我父亲,他叫弄校书,很厉害的!”
湛若水垂眸道:“岭南弄氏,天下闻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弄月竹很是开心,兀自在马上笑着,看到鬼道士与秦用,道:“这两位可是你的朋友?”看湛若水点了点头,冷笑道:“他们可有些不老实!”
秦用正痴痴望着弄月竹,鬼道士亦是惊艳之色,湛若水略觉尴尬,轻轻咳了两声,秦用这才回过神来,偏鬼道士还大喇喇地望着人家姑娘。湛若水只好道:“我这两位朋友,不怎见过世面,姑娘天人之姿,凡俗之人自然心向往之,若他们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与他们计较。在下这里先替他们向姑娘赔不是了。”湛若水这番话说了,秦用还好,鬼道士笑骂道:“胡说甚么呢你!”
弄月竹对湛若水这番恭维很是满意,笑向湛若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与他们计较。”
弄海潮急道:“少主,他们都与秋主有渊源,且这人还打伤了我几个兄长和门人。这人,这人竟不怕我们的毒!”
弄月竹“咦”了一声,惊奇之外,惊喜更多,只柔声向湛若水道:“你伤了我的人?你还不怕我们弄氏的毒?”湛若水只好道:“其中恐怕有些误会!”
弄月竹点头道:“那就是伤了我的人了,伤了人是要道歉的!”湛若水听她说“道歉”,记起先前弄海潮的为难,额头隐隐发痛,弄月竹只是自顾自道:“既是道歉,一定要在黎神神位前道歉才有诚意。黎神在岭南,我现下在岳阳还有事要办,办完事,你随我回岭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