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了牛二之事,王重就让余初二带着牛二下去安置,对于这个刚刚冒出来的牛二,王重自然不会立马信任,还是得调查清楚其出身来历之后,再度过考察阶段,确定德行品性,才能真正的委以重用。
而今泉州已然逐渐进入到平稳发展的阶段,王重也将心思从船舶司放回了本职工作之上,第一批招募而来的流民也安置了下来,如今这些流民刚刚过来,人心未稳,自然还需要安抚。
却说另一边,顾二领着大军在慎县驻扎了数月,反贼几次袭扰都被打退,直至二月中旬,麾下的将士们训练了一个多月,已经初步磨合了之后,才发兵反攻,彼时朝廷濠州北部的朝廷大军早已同反贼交上了手。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江州、黔州两地纷纷爆发民乱,反贼冲入县衙之中,杀了县衙官员,竖起反旗,裹挟百姓,迅速攻打周边州县,这伙反贼似是早已预谋多时,每到一处,便有内应在城内呼应,在城内裹挟百姓起事。
反贼自称弥勒教,打出: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的旗号,说他们教主是弥勒转世,不忍见百姓受官绅剥削,特降临凡世,每打下一处州县,便大肆捕杀当地豪绅大族,将钱财、田地分给麾下教中,迅速收拢人心,以燎原之势,不过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占了数州数十县,而且势力还在不断扩大,同远在濠州、寿州境内的反贼遥相呼应。
逼得庐州、光州等地只能自守,不敢再冒进,给了濠州寿州境内的反贼喘息之机。
不过顾二向来是个胆子大的,旁人不敢做的事情不代表他不敢干,而且兵法这东西,讲究以正合,以奇胜,顾二的心思向来玲珑剔透、智计百出的。
当即就带着石头和三千兵马,径直进入濠州境内。
东京城,顾家,自打知晓顾廷烨要去濠州平叛之后,顾偃开对于这群反贼的消息就格外上心,便是上元节那日京中发生了贵女被掳那样的大事也没心情理会,日日都往枢密院跑,盯着濠州的消息。
顾二也没让他失望,没几日顾二在慎县大破反贼,收复慎县的消息就传回了东京,这可是反贼起事以来朝廷少有的大胜,虽说在朝中诸公眼中,区区反贼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没放在心上,但随着东京城里出了贵女在上元节被掳之后,这事儿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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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昌侯府的荣飞燕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在上元佳节那日,东京城内最繁华的街市之上,在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之中,被贼人掳走,几日后才衣衫褴褛的被扔到街上,当晚就上吊自杀了。
虽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事儿是什么人干的,奈何官家病重,邕王势大,没人敢站出来替荣家说话,朝廷也只能将这事儿归到反贼的头上。
就是在这个时候,顾二打破反贼,收复慎县的消息传回了东京,枢密院当即下令,将顾二官升一级,暂领庐州、和州等数州兵马,讨伐叛逆。
顾偃开老怀大慰,连带着那张板了十几年的老脸上,也终于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可宁远侯府里的其他人却坐不住了,尤其是顾二那位如菩萨般的继母小秦氏大娘子。
收到顾二立功,朝廷嘉奖的消息,小秦氏的屋子里碎了两套茶盏,一对上好的汝窑花瓶,还有许多胭脂水粉,铜镜什么的。
“白家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小秦氏咬牙切齿,神情狰狞的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手!”
“大娘子莫要动气,如今二哥儿到底是在军营里,白家不过一介盐商,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混入军中对二哥儿动手!”旁边的向嬷嬷赶忙劝道。
这时,一个女使匆匆跑进来通报,说是顾偃开回来了,小秦氏和向嬷嬷纷纷色变,赶紧叫人收拾东西,小秦氏则赶紧收拾好仪表,那狰狞的面目瞬间就化作了和善慈悲的笑脸,速度之快,比翻书还要更甚,立即向嬷嬷匆匆跑去迎顾偃开,屋里的情形万万不能叫他见到。
小秦氏在顾偃开面前装了二十几年,顾偃开自然不知道小秦氏的险恶用心,只当是后母难做,小秦氏怕同顾二生了隔阂,进而让顾二同三郎兄弟间生了囹圄,这才处处维护,事事宠溺。
在顾偃开眼中,小秦氏就是个宠溺孩子的慈母,虽有些错处,但用心却是好的,认为她也是同自己一般,一心为了儿子着想。
是以见着小秦氏,顾偃开自然便将心声悉数吐露,毫不掩饰对顾二浪子回头,迷途知返的欣慰,甚至还在最后添上一句:“不愧是我顾偃开的儿子,我顾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顾偃开只是一时感慨之言,却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秦氏眼中厘芒一闪而逝,如今顾偃开正值春秋鼎盛,顾廷煜那身子骨,天知道还能坚持几年,要是顾廷煜去了,又没留下子嗣,顾家的家业,宁远侯的爵位,自然都成了顾廷烨的。
“二郎如今迷途知返,立下如此功业,白姐姐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小秦氏一脸欣慰的说出这话,只是这话一出,对面的顾偃开脸色却不禁也随之生出变化来。
昔日朝廷向勋爵之家追缴多年的欠款,已经下狱好几户勋爵,那时的顾家早已是个空壳子,哪里还能拿出那许多钱财来,不得已才让顾偃开娶了白氏,用白氏那三船五车的嫁妆,填了顾家的亏空,这才保全了宁远侯府,如今这座侯府、还有顾家的儿郎们日日潇洒挥霍的本钱,真要细算起来,都是白氏带来的银钱。
想顾偃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要靠妻子的嫁妆才能保全自己,保全侯府的富贵,如此行径,同吃软饭有什么区别,自古以来,吃软饭的男人在外头最是抬不起头,虽然此事外人并不知晓,但顾偃开怎么说也是堂堂宁远侯,心中自有骄傲。
这也是为何顾偃开同白氏感情不深,自打娶了白氏之后,脸上再也没出现过笑容的缘故之一,这事儿在顾偃开心中也一直都是一根扎根心底的刺,拔之不去,触之即痛。
“只是战场凶险,那些叛贼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都敢跑来东京闹事儿,当街劫持贵女,二郎一个人在前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同白家姐姐交代啊!”说着说着,小秦氏就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顾偃开并没有多想,真当小秦氏是在担心顾二的安危,赶忙劝说道:“我顾家以军功起家,世受皇恩,能有今日之富贵,全赖历代先祖在战场上浴血拼杀,他顾廷烨既是我顾家子孙,就该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便是将来朝廷同西夏、契丹开战,官家一声令下,我顾氏子弟,自当披甲执戈,身先士卒,便是血染疆场,也决不能堕了顾家的威名!”
这一刻的顾偃开,已然不是平日里那个为儿子的前途未来操心的父亲,而是顾家的家主,顾氏的族长,也是大宋的宁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