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虚幻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查理木然地移动视线,最终将一切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团物体上。
他扭曲着五官,泪水狼狈地夺眶而出,低沉的呜咽自喉间传出,不多时便又化成了嘶哑的尖叫。
顾不上无力的四肢,查理连滚带爬地拖着自己的躯体上前,任暗红的脏污沾满自己的衣服,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那具尚存温热的大型鸟躯。
尖叫不知何时又转变为了不绝的呜咽,查理低垂着眼,视野在反复充盈滚落的泪水中模糊又清晰。
清澈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汇集到下颌,又滴落到那层层叠叠的羽毛之中,却晕不开那已然凝固的血色。
实话实说,关于那被查理抱住的“多多”,他的死相并不体面。
且不说遍布全身的血污,纷纷散落外掀的羽毛之下,尽是花瓣般翻卷的皮肉,又露出了折断而森白的骨头。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他的眼窝却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红黑的血洞,就仿佛那双总是灵动如琥珀的眼睛从未在其中存在过。
查理全然抑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弓起的脊梁和臂弯一起紧紧拥住多多的尸体,好像随时都可能在间续的呜咽中背过气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躯体的温度在缓慢而确切地下降着,不多时就将变成真正逝去的回忆。
与此同时,查理也感觉自己体内的热量在慢慢地流失,青铜地面吸收着那份温度,深入骨髓的冷意好似能够将他同化为冰冷的雕像。
理智残忍地告诉他怀中的性命已是无法挽回,生物的本能急切地呼唤着他赶紧离开,感性却使他萌发出在此与多多长眠的冲动。
但是……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尽管已被抛诸脑后,理性还是在角落里无声而倔强地发出了疑问。
然而,在查理还未来得及审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便有一股失重感温柔地包裹住他,将他轻轻向下方拽去。
青铜与昏黄的世界在他眼前骤然分崩离析,像是一面被打碎的玻璃,转瞬间又化为了消逝于黑暗中的星屑。
他在下坠、下坠,坠入无边的黑暗,坠落得越来越深,直至理性、悔恨、伤痛统统离他远去,甚至连冰冷和麻木都所剩无几。
在意识沉没的最后一刻,查理机械地低下头,向自己的怀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