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马锡。
曾经最繁华的街道上,如今人群稀疏,店小二有气无力的招揽着生意。
路过的人也都步履匆匆,似乎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啪……废物,一天都揽不到一名客人,今天全都没饭吃。”
一家酒楼门口,肥头大耳的掌柜,巴掌不要钱一样抽在揽客的少年脸上。
有路人面露不忍,想要上前劝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另外一家酒楼里,有几个人仓皇逃出。
可是还没跑多远,就被从小道杀出的壮汉拦住摁倒在地。
一个年轻人挣扎着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一名壮汉狰狞的道:“告官?吃了饭不给钱,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年轻人喊道:“你们坑人,说好的一斤虾两文,收钱的时候改成两千文。”
那壮汉冷笑道:“两文钱买一斤虾,你做梦呢?”
“再说了,我们的虾明码标价,一分两文钱,是你自己没看清楚能怪谁。”
他说的一分是重量,一两是一百分。
年轻人大喊:“你们那个分写的特别小,故意迷惑人……”
另一名壮汉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把他痛的抱住肚子缩成了虾米,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和他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拖进去捆起来,通知他们的船主过来赎人。”
之后十几名壮汉,将那几个人拖进了店内。
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最开始发善心的那名路人,吓的腿都软了:
“这里……这里……没有王法了吗。”
他的同伴小声的道:“天高皇帝远,在这里他们才是王法……”
“况且,这里的店铺十有八九都是京中官老爷家开的,谁敢管?”
正说话间,他们路过一家赌场。
只见五六名衣衫褴褛的人,如狗一般或蹲或蜷缩在大门两旁。
仔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拴着一根铁链。
“这是……”
“这是欠了赌债还不上,被赌场抓了当奴隶用……”
“记住了,在这里不要发善心,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你的同伴家人。”
那名路人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没想到淡马锡竟然是这個样子,以后我再也不来这里了。”
他的一名同伴叹息道:“所有过麻六甲的船只,都要到这里拿通关文书。”
“只要是行船的,想不来都不行。”
另一名同伴说道:“其实这里也不是一直如此,几年前这里也非常繁华。”
“船员都喜欢上来歇歇脚……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其他人也都感慨不已,然后吐槽这里的衙门多么不当人,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路边不远处,一身便装的许柴佬脸色阴沉。
他目睹了一切却并未上前制止,因为管不过来。
更让他难受的是,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软弱的结果。
街头的一切,都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岑信通安慰道:“不用放在心上,京中收到密报必然会做出处置的,到时一切都会好起来。”
许柴佬摇摇头,说道:“我辜负了陈伴读的信任……”
岑信通嘴巴张了张,想要宽慰几句,却说不出一句话。
当初陈景恪的设计,他也是知道的。
包括如何管理,比如总督府必须强硬,强制推行新法,所有不听话的全部驱逐。
所有违法的全部依法审判。
必须要保证一个大体上的公平公正。
甚至连总督府软弱的后果都给他们说过一些。
只可惜,越是有才华的人就越自信,越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许柴佬自认为自己更了解南洋,更了解商人,并没有听取这个建议。
最终陈景恪的推测全部应验。
这才是最让他们无地自容的。
非但如此,他们还要考虑自己未来仕途。
“当初伱发现苗头提醒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及时将此事上报……”
“可是为了我自己的仕途,我选择了隐瞒,以为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事实证明,我太高看自己了。”
商人出身,一开始又软弱妥协,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失去威信的总督,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说到这里,他充满歉意的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害的你和我一起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