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捧着那本书,默默看了良久,忽然开口问:“小多,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昭昭笑着说:“宿命的风声。”
——
有钱有地有人手有靠山,万事俱备,昭昭说干就干。
民屏港那处的货仓已经开始拆了,昭昭这边也慢不得。她指了梁老五和江生去买木料,又领着小多和丹葵去青条沟买石头。其余人留在货仓中吃吃睡睡,养足了精神等着搬货。
小多看不惯丹葵,他总觉得这人一股蛮子气。丹葵也看不惯小多,一个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的人还好意思唱《精忠记》?两人一路走,一路吵。昭昭只恨马车太小,找不到地方逃。
当昭昭终于到了青条沟开始采买石头时,云州城中的梁惜也收到了昭昭的信。
信中内容简单。
大致就是昭昭撬了梁惜的墙角,希望理解原谅。为表歉意,她愿意把濮阳县的几处货仓以一半的市价租给梁惜。
梁惜看后失笑,随从在旁边骂道:“那货仓本就是咱们送她的,她竟好意思再让我们租回来?就算咱们赚了,她这脸皮也太厚了。”
“在商言商,没什么问题。”梁惜提笔写回信,“她现在手里钱怕是不够,为了多搞点现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随从又从信封中翻出另一张,嘀咕道:“老爷,她还让咱们去把她娘和妹妹接到府上养着。”
梁惜微微皱起眉,拿过那信纸一看,竟只有轻飘飘几句话和潦草的拜托了,不像是昭昭的为人作风。
很快梁惜就想通了。昭昭的娘和妹妹都还在宁王府,她认定他舍不得这个能接近修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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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确实舍不得。他去王府求见,乘舟上了湖心岛,进了书房,见到了正在临帖的修逸。
“何事?”修逸神色淡漠。
梁惜摸不清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保险起见,他把昭昭的信原封不动地呈给修逸看。
修逸瞟了一眼,笔锋走势忽然变得凌厉迅疾。临完帖后,他丢开笔,自嘲道:“倒真像是我碍着了她。”
梁惜约莫能听出点门道,小心问:“世子爷,将来若还有信,还要不要拿来给您过目?”
修逸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不必了。你把她家人接走吧。”
窈娘在见了梁惜后问东问西,打听昭昭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事情。
梁惜一一答了,她又问为什么要出王府,旁敲侧击地试探他对昭昭有没有情意。
被问得心烦,梁惜却不好意思挂脸。都是男人,他多少懂点修逸的心思,昭昭与修逸之间绝对不简单。
为着这层关系,他也得把昭昭的娘和妹妹照顾好,指不定哪天就派上了用场。
梁惜给昭昭回了信,让她放心,又安排了手下去交付租金。末了,梁惜还派人去梁老五捎话,让他跟着昭昭好好干,凡事要用十二分心。
当捎话的人找到梁老五时,他正在和卖大宗木料的人砍价。捎话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却见江生走了上来,笑道:“兄弟,你有什么话不妨跟我说。”
捎话的人认识江生,且又不知道两人如今已经反目成仇,便把梁惜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
江生越听,眼底的阴冷越重。他原盼着梁惜把梁老五要回去,好让他少一个对手,和小多平分秋色。
谁料这废物竟然留下来了。
当梁老五谈好价格回来时,江生已经把捎话的人送走了。他笑着说:“五哥,梁大当家准您留在这边了。”
梁老五松了口气,冷嘲道:“让你失望了?”
江生连说几声怎么会,怎么会,笑盈盈的样子透着几分阴鸷。
买木材的地方离清分坝远,得坐大船回去。
夜里风浪大,船晃得很,睡梦中的梁老五砰的一声摔下了榻,身上的老骨头都似碎了一般。
他抽了几口冷气,好不容易从船板上爬起来,抬头却望见江生就站在他面前,正垂眼看着他。
江生依旧是笑盈盈的,一口白牙在夜色中有些阴森:“五哥,你醒啦。”